容念首先浮起的却并不是诸如羞窘之类的情绪,而是第一时间试图通过宗定夜的神情,判断祂到底是出于什么情绪在说这种事?
得出的结论仍旧是,无法了解。
宗定夜从第一次见面给容念的印象就是看上去成熟冷静的成年男性,极端理性带来的高冷,以至于看到祂笑,容念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般来说,高冷的美男子都是不会笑的面瘫,比如贝泽尔就不会笑。
但宗定夜似乎还挺喜欢笑的。
只不过,每次宗定夜笑的时候虽然长眉微挑,眼珠子一瞬不瞬直勾勾盯着人,很有压迫感和邪性。
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真实感受可能跟看见的不一样。
每次祂笑的时候,容念反而觉得,宗定夜其实很……幼稚。
用幼稚来形容或许并不贴切。
因为祂并不是解寂云那种天真孩子气似的,不切实际,温柔烂漫的幼稚感。
宗定夜是那种……
怎么说呢,如果此刻换作是贝泽尔在做这种事情,哪怕贝泽尔什么都不说,眼神清澈,点到即止。
容念就已经开始皮肤发烫,耳尖变红,哪怕他面无表情,分明心比石头还冷。
也无法阻止,被那种绯色的无形之物污染。
空气里有一种欲言又止的东西在暗处滋生蔓延,比任何污染都难以抵御。
但是宗定夜在做,容念还能游离地对视观察祂。
宗定夜比贝泽尔,比其他所有诡异都危险,甚至祂可能比祂们都更强。
祂当然很有魅力,甚至是一种更为成熟的性感的魅力,混杂在非人的气质里,尤为出众。
但在宗定夜晦暗复杂的危险气质里,有一丝和祂的黑暗截然相反的罕见的干净清透。
这种清透的干净,就像是理性和高智的极致,是对低级欲望的毫无兴趣和自然而然的忽略。
甚至可以断定,祂对这种东西毫无了解。
贝泽尔是会对身份是情人的容念,哪怕不解开一颗扣子,都能让他死去活来,却从始至终理性自持的老板。
但如果宗定夜成为剧院老板,哪怕把只系着一颗扣子衬衣的容念抱起来摔在办公室的桌上,抵着他的大腿,对方傲慢笑着眼睛发亮,餍足兴奋地叹息的也是,现在容念由祂掌控支配了。
宗定夜,是所有大诡里诡异化程度最深的那个。
如果所有的诡异都是由人变成的。
那祂就是非人的程度最深的那个。
容念望着宗定夜的眼底。
祂是即便了解欲望的一切知识,也会将其当作,是饥饿,是空虚,是孤独,唯独不是发情。
从一开始,祂想侵占、操控和污染的就从不是容念的身体,是容念的精神和灵魂。
祂是,这种“幼稚”。
容念无声喟叹。
宗定夜一瞬不瞬望着他,高冷面容没有一丝温度,低沉的声音却反而叫人觉得异常温柔:“在想什么?”
那种温柔,就像人在失温快冻死的时候反而觉得热一样。
容念:“我总是觉得你难以了解。但突然发现,我好像比我以为的要更了解你。”
说着,他自然地推开宗定夜捧着他脸的手指。
容念站起来,用眼神制止从刚刚就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的解寂夏。
他回头,将拿着文件夹的手放在宗定夜的肩上。
近距离垂眸望着祂的眼睛,俯身低头靠近。
宗定夜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小幅度吞咽了一下,眼眸定定地望着容念,等待他接下来无法预料的举动。
容念小臂倚着宗定夜的肩,这样低下头靠近,就像是被祂抱着,低下头索吻一样。
他右手也抬起,捧着宗定夜的侧脸。
容念没有表情,静静望着宗定夜近在咫尺的眼睛:“成为我的老板,然后让我跟你天天007吗?”
宗定夜郁郁寡欢的神情:“什么都可以,不要让我感到无聊就好。”
容念:“怎样你才会不感到无聊?”
“这对你而言并不难。”宗定夜抬眼望着容念的眼睛,微微侧了侧脸,让祂的脸和容念的手接触得更深一些,“现在这样,就不会。你只要陪着我,我就不会感到无聊。”
容念并不知道,其实只要他出现在宗定夜知道的地方,在祂视野之中,哪怕容念没有跟祂说话,哪怕容念在跟别的诡异一起,宗定夜也会觉得一点也不无聊。
只要让祂看见他。
容念垂下头,是差一点就会额头相抵,但没有,这样的距离。
他像是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对宗定夜说:“你一定会赢,也一定会成为这里的新老板。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是吗?
宗定夜:“嗯。”
容念微微偏头,静静地看着祂:“好啊。我等你,结束之后再再这上面签字。这份文件夹上的任务,如果不能完成,我就无法走出这里。这份赌约对我而言很难为情。”
他看着宗定夜:“但如果是你,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所有的大诡都在倾听着,看着容念和宗定夜的互动。
如果说之前的手臂依靠,手指捧脸,还在可以忍耐的范畴。
听到容念这样说的时候,所有大诡身边的氛围都僵冷了几度。
尤其,祂们并不能听到宗定夜说了什么,只能听到容念说的话。
听起来就像是,容念和宗定夜有特别的约定。
容念对宗定夜,是主动的,并且期待祂成为那个获胜者。
嫉妒,杀意,被抛下冷落的酸涩,全都向着那个被偏爱着的大诡而去。
容念捧着宗定夜脸的手指,轻轻触碰祂的唇:“上次碰到的,原来真的是你。前男友,再见了。”
他松开手,拿着那份没有功亏一篑的文件夹,注视着宗定夜,对祂轻轻颌首,转身向着贝泽尔所说的那道猩红大门走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有一种无声无息的悲悯似的温柔。
就像是,对身后开启的诡异之间的杀戮,和最后的失败者,悼以怜惜,以毫无怜悯和同情的淡漠。
当容念不紧不慢走进猩红大门的一瞬。
解寂云,贝泽尔,不约而同诡异化,释放凌厉诡谲杀招朝向宗定夜而去。
解寂夏深深看了一眼战场,转身跟上了容念。
猩红大门后,是室外。
天色像是黄昏落日之后,到即将天黑前那段时间。
长长的宽敞的水泥路面,笔直向着远方。
两旁是绿油油的麦田。
遥远麦田的尽头,能看到错落的房屋。
看起来无比正常。
连身后走出来的建筑,看起来都像是城市里随处可见的一个酒店。
只除了一点违和。
街上没有一个人。
只有容念和容念身后的解寂夏。
容念有一种感觉。
他必须在天黑前走到这条路尽头的另一个酒店,如此才算是走出了这里。
但解寂夏再也忍受不住。
祂上前,拉近了那固定的三米距离,拉着容念的手。
解寂夏直视着容念:“007是什么意思?”
容念怔了一下,但回答了:“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晚上十二点,一周七天。意思是每时每刻,全年无休。”
怎么?解寂夏也想找工作吗?
解寂夏的眼睛红了:“为什么?是哥就算了,为什么是宗定夜?”
少年青涩但眉眼锋芒桀骜的脸,有压抑着好像快要哭出来的委屈和低落,湿漉漉的潮湿,但却锐利。
容念眉毛微动,疑惑不解。
解寂夏的眼睛越红,脸上的神情却倔强,祂声音克制着:“跟哥,跟我,甚至是那个贝泽尔,都让你难以接受?但是宗定夜就可以?你甚至想和祂每天每时每刻缠绵一起?”
容念:“……?”
解寂夏脸上的阴郁和偏执越甚,祂的声音却越平静,祂亲吻容念的手背,直勾勾盯着容念的眼睛:“怎么办呢?我太嫉妒了,快要无法忍住,想要欺负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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