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到容念面前,金丝眼镜下的眼神毫无感情看着他,淡漠而锋利。
就当容念以为对方开口要说:“你就是凶手吧。”
这位冷美人的唇边却露出一个矜贵的,和他过于锋芒高傲的气质不符的温雅笑容,对容念礼貌道:“请暂时让我照顾你吧。我曾在精神疗养院做过一段时间护工,知道如何照看这样的病人。”
容念和他对视:“……”
觉得对方似乎更想说的是:让我看着你,是怎么藏好狐狸尾巴的,凶手先生。
在专业人士面前伪装精神病人的确很难。
这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第一个就要除掉这位预言家。
恃才傲物,不通人情世故,社会化伪装也不怎么走心……对方看起来更符合容念给自己硬往上贴的古早文艺作品男主角人设。
只不过是锋芒张扬冷漠高傲那一款的。
赝品遇到了正品。
但没关系,这只是一份工作,被拆穿了就鼓掌说,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容念微微蹙眉,冷淡道:“你是谁?”
悲伤,他终于能理直气壮问别人是谁了。
一个都不认识。
连刚死了的男朋友都不认识。
这位冷美人却愣了一下,随即仍旧保持礼貌微笑,直视着容念的眼睛,看似谦逊实在不逊,道:“莱斯特。”
外国名字。
也是,门外一群人里也有很多外国面孔,甚至语言也是多国的。
只不过听不懂的容念一缕自动过滤了。
容念:“你住哪一间?”
莱斯特这次对他天马行空毫无联系的跳跃疑问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平静微笑道:“606。”
容念跟着对方走出来,注意到自己这间是604。
看来不是资料里他新物色的那位目标——隔壁客房的艺术家。
虽然对方看起来很艺术家。
莱斯特注意到他回头看房间。
低沉抓耳的声音,理性说道:“男朋友死于意外,还这么惨,你很受打击吧?”
容念收回目光,望着前方,毫无同理心,目空的样子,轻声淡淡道:“床上的人原来死了吗?”
“床上的人?”这个事不关己的称呼,让莱斯特唇边的笑容一时都有些怔然,“这样称呼自己的男朋友会不会有些薄情了?”
容念侧首看着他,眸光淡漠游离,平静道:“我不认识他。他叫什么名字?”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莱斯特的表情顿了一下,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的眼睛,说:“解寂云。”
啧,怎么又是你。
你会不会有点过于倒霉了,怎么每次开头都死你?
容念都有些怜爱起祂了。
莱斯特:“看起来不像是不认识。”
容念转过头,一言不发,看起来像是失魂落魄流离失所一般往前走去。
莱斯特跟上他。
在下楼拐角的时候,容念侧首抬头看着上方的莱斯特,一字一句道:“你胡说。”
莱斯特脚步停住。
容念看着他的眼睛,瞳孔比刚才要聚焦专注一些。
语气淡淡,但认真地道:“解寂云是不会死的。”
他现在还是个大学生。
说明这个副本时间是过去。
得等他毕业后,至少两三年解寂云从国外留学回来,在永宁公寓才正式死掉呢。
莱斯特:“……”
他当然不知道,容念自信满满的原因是坚信解寂云死得不是时候。
他只以为,容念对这个解寂云爱得刻骨铭心,神魂俱碎。
第44章 双胞胎
“真的是接受不了打击吗?”
低低的沉缓的语气像是温和怜悯。
但镜片后莱斯特看着容念背影的眼神,仍旧不动感情,冷静理性,比起看受害者家属,更像是在看真凶。
容念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凶。
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人渣。
毕竟拿了三倍工资呢。
他们来到一楼大厅。
大门外的台阶下一眼望去便是澎湃的水流,看起来仿佛酒店坐落在海水中一般梦幻。
连一楼都没淹,看来水势也不是很大,大概只是淹没了道路而已。
客人们也并不很紧张焦虑天气,注意力都在谈论楼上的无头凶杀案。
就在容念刚走到大厅,身后的莱斯特还没走下来的时候,大门的水中忽然一个人划着皮划艇而来。
大厅酒店的人率先注意到,立刻走下台阶去帮他拉皮划艇上来,一面惊叹他是怎么在这种天气还外出的,一面问他是不是从酒店的其他楼里过来的,那边楼里的情况怎么样?
对方扯掉身上的雨衣,看到他几乎全身都湿透了。
他将滴水的头发往后捋,目光一瞬不瞬望向人群后的容念。
容念也看着他。
一张锋利俊美的脸,年轻,纯粹,贵气。
紧抿的嘴唇,下半张脸的线条生涩得有一种刀刃一般的锐利感。
但生得一双月牙般弯弯的眼眸,望着人的时候,哪怕不笑都像是春水温柔,干净纯粹。
解寂夏。
这张脸和容念在《永宁公寓》副本结束的那一刻,在墓地见到的解寂夏的脸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问题是,《永宁公寓》时间的解寂夏十九二十岁的样子,距离现在怎么也是两三年后了,怎么未来的他和现在的他一点也没有变?
解寂夏如果长得一张青春生涩版解寂云的脸,理论上现在这个时间长着这张脸的应该是解寂云才对。
“阿念……哥哥。”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压抑克制地对着容念叫道,春水般的眼眸里蕴着无尽涩苦的爱恋。
将春天退回凛冬。
这么青涩礼貌,一定不是解寂云。
解寂云都是张口就叫亲爱的。
完了,看来楼上死的那个还真的是解寂云。
容念习惯性陷入游离,虽然望着对方但没有回应。
少年便一步一步向容念走来。
像个被淋湿的狼狗,沉默地走向抛弃他的主人。
眉眼被迫浇灭的爱意,隐忍成涩苦的伤,但爱恋中的痛意似乎都是一种令人沉醉迷恋的滋味。
少年没有一丝挣扎,放任自己沉下去。
莱斯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望着,唇角微牵,不带感情地道:“看来这位更像凶手。”
少年的视线于是从专注于容念的脸上,敏锐偏向他身后高处的莱斯特。
发梢的雨水滴落到他脸上,他的眼神一瞬从压抑爱意的河流变成冷冽锋利的刀刃。
从淋湿的狗,变成蓄意进攻的狼。
莱斯特的眼神没有任何退让,冷漠直视着他,似笑非笑但矜贵礼貌:“双胞胎的另一个,这个时候回来,是因为知道那个叫解寂云的竞争对手死了吗?”
少年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半天仿佛都无法置信,眼神下意识看向容念,像是要求证,又像是怕结果不是自己所想。
喉结滚动,喉咙干涩。
那被大雨淋湿的,身陷背德苦恋的年轻的脸上,却终于压不住得嘴角隐隐微翘,一瞬不瞬偏执地渴望地望着容念,声音微哑柔和:“真的吗?阿念……”
他这次没有叫哥哥了。
毫不掩饰他的狂喜。
对受害者死亡的毫无同情。
冷酷得连装都不屑于装。
甚至于不在意自己可能的罪名,而是先确认自己因此所得的魂牵梦萦的受益。
就好像,他的确是刚刚才知道的这件事。
唯有眼神,哪怕是这样的时刻也仍旧干净清冽。
容念淡漠地移开目光,忧郁,清高又冷寂。
有什么用呢?少年。
反正对方会化作诡异回来的。
劝你现在赶紧跟我一样演一演,免得接下来十天尴尬。
容念找到大厅里一个角落的沙发坐下来,望着落地窗外的雨水开始表演发呆。
实际上在透过玻璃窗的折射观察大厅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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