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念的眸光动了一下:“如果阿云死了,是因为我,被宗哥杀死,我会永远记得。”
宗定夜没有生气,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冷硬,只是祂的温柔比人来得沁冷黑暗:“如果是他杀我呢,如果死的是我,你也会吗?”
容念:“会的。所以,宗哥帮我吧,不要让这件事发生。”
昏暗的酒吧。
宗定夜望着容念,神情难以分辨。
祂好像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思索,祂绝大多数理智思维和情感都只在看着容念这一件事上。
“这一次,我不会杀他。”
容念站起来,在宗定夜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主动上前拥抱住祂。
宗定夜坐在酒吧的高椅上,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是下意识揽住了容念的背后,怕他跌落。
当祂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容念拥抱的时候,瞳孔是扩张茫然的。
就好像,这件事无法相信会发生。
宗定夜好像是从心底觉得,容念是不会爱祂的。
但容念主动地拥抱着祂,确信是一种让人感到自己被他所爱的拥抱。
容念的声音在宗定夜的耳边,好像很近。
他们从未有过的近。
容念:“宗哥总是让我觉得,好像是不会真的爱我,爱任何人的。但宗哥愿意带我离开,答应我退让,就好像是真的。”
宗定夜揽着容念的腰,祂的手臂很长,显得容念的腰身过于纤细:“但你不会待在我身边。”
祂记得,容念刚刚拒绝了祂,两次。
低轻的声音,温和得甚至有些接近怅然。
容念:“如果宗哥想要我属于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之前的方法不可以,得换一种方式。跟我说,我们交往吧。”
宗定夜顿了一下,依言说出:“我们交往吧。”
容念:“好啊。”
宗定夜失神,眉睫颤了一下:“……”
这样简单,就会答应吗?
容念揽着祂的脖子,摸了摸祂的头:“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
这句话,这个副本里第一次见宗定夜的时候,容念也说过,但那次是双方都不走心的欺骗。
容念:“离开这里,去只有我和宗哥的地方。那样我们都才会相信,不是因为任何人,我们可以一起学,怎么恋爱。”
宗定夜从容念的拥抱里离开,祂抬头望着容念,神情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像是专注像是迷茫,像是偏执像是晦暗。
祂像是摇头,像是只是偏头,缓缓地深深地望着容念。
容念微微屏息,感觉到这至关重要的抉择和挣扎。
宗定夜望着他,没有表情,晦暗底色下是无尽温柔:“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真实的,还是假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做,非常重要。但是……”
那张高冷的,苍白的,总是黑暗阴郁的面容,露出一个仿佛绮丽却没有任何危险的笑容。
“至少这次,无论是什么结局,我选你。”
祂向容念伸出手,带着浅浅的笑。
这样简单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容念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郑重。
或许是因为宗定夜从未这样笑过,竟让人觉得脆弱起来。
酒吧的灯影落在宗定夜的身上,光怪陆离,有一瞬错觉祂身上满是浴血伤痕。
就好像祂递给容念的并不是手,是祂的命一样。
第115章 莱斯特的疑惑
泉台镇。
幽冷淡蓝的风吹拂着。
莱斯特独自一人站在戏台上,他在弹钢琴。
空荡的戏台上却唱着戏腔,赫然是京剧《宇宙锋》:
“猛然间又只见天昏地暗,许多的冤魂鬼站立面前。”
随着唱腔起音,戏台之下无数阴诡难辨。
唱,“牛头马面,玉皇爷驾祥云接我上天。”
无数阴冷雾气缭绕。
唱,“……谁知你这昏王贪恋酒色,不理朝纲。我想这天下乃人人之天下,非你一人之天下,似你这等荒淫无道,我看这江山,你家未必坐得长久哟。”
这唱腔一出,戏台上【半山弯】三个字几乎都被怒放的石芙蓉全然遮蔽。
但这时,莱斯特的钢琴曲冲破阴雾而出,如雷声撕开阴云。
戏曲又唱。
“唗!我乃玉皇之女,法力无边,岂容你大胆,放肆!还不与我退正点了!”
唱,“怒气儿我把这云鬓扯乱,只气得牙关儿咬破舌尖,我手中有兵刃决一死战,将这些狂徒就斩首在马前。”
这句一出,空旷戏台上忽然一道兵刃砍在了莱斯特的钢琴上,将整个钢琴辟出一条裂缝。
莱斯特高昂的琴音顿时戛然而止。
戏腔也突兀停住。
一片死寂。
硝烟之中,看不见的杀机却并未消失。
戏台下的泉台镇,已然一副地府炼狱之象。
没有一个鬼影,只有无边坟茔绵延荒野。
戏台上,莱斯特彬彬有礼起身致谢,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和煦笑容,一点也没有怪谈跑去别人家侵占地盘的自觉,倒像是真的只是单纯的艺术交流。
莱斯特笑道:“何必这么大的火气。您比我年长,我该尊称您一句奶奶。”
一声戏腔的冷嗤。
莱斯特并不在意:“您刚刚也看到听到了,【半山湾】剧院的前东家已经破产倒台了。当初试图侵占【泉台镇】的是祂,并不是我。我只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对占地盘不感兴趣。方才与您也只是惺惺相惜,切磋一下而已。您应该能感受到我的诚意,只是单纯的弹奏,没有一丝一毫污染。”
戏台剑拔弩张的氛围稍稍和缓了一些,那些刀剑都收起。
但石芙蓉遮挡的【半山湾】并未消失。
莱斯特又温和道:“今日我是带着谈判的诚意来的,旧日前东家对泉台镇的一切入侵行为都会撤出,只除了一点,【泉台镇】的旅馆必须设置一处【半山湾】的入口,方便我的人进出。”
戏曲的鼓点又要响起。
砰。
这次,莱斯特指尖直接在钢琴上压下,一个剧烈的声音猛然响起。
莱斯特仍旧彬彬有礼,但没有了笑容,他礼貌道:“我是一个艺术家,实际上不太喜欢盲目的扩张行为,接管【半山湾】也是顺水推舟,既不在乎这份产业,所以也没有耐心谈判。我只陈述一遍最后的条件,答应,就此各退一步。不答应,避免日后还要浪费时间,我不介意彻底推平重建。”
他抬眼,金丝眼镜下的眼眸,平静如水,没有一丝一毫波澜。
静得透着一股穿云破雾的死气。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
戏台上仿佛散落了一副牌一般,无数张封印着怪谈之力的卡牌凭空整齐排列在他身后。
每一张卡牌上,都是一个故事。
每一个卡牌故事的污染链,都各不相同。
其中一张是一个打开的首饰盒,丝绒上是一个粉色的蛇形的吊坠,赫然正是【恋人卡】。
莱斯特语气温和而无情:“成为【半山湾】的合作伙伴,以后也没有其他怪谈会打这里的主意。或者,我当然拿您没有办法,但您希望这里成为一个大型的游乐园的话……虽然放出这些故事收回来的时候麻烦了些,我也不会介意。”
故事卡牌孔雀开屏一般张开的那一瞬,戏台上被石芙蓉遮掩严实的【半山湾】三个字,霎时间催开石芙蓉,清清楚楚呈现在雾蓝夜空中。
仿佛发着溶溶月光。
不是此前的【半山弯】,是【半山湾】。
戏台上锣鼓震天,但始终都没有唱腔响起。
莱斯特声音温润柔和:“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诚意,做我的对手,还是伙伴,奶奶您自行决定。”
台下一直安静以待的林灵,面不改色,抓住一旁大气不敢出的陈越,撸起他的袖子,干脆利落地从他的胳膊上撕下一块皮,扔向空中。
陈越正要惨叫,却发现感觉不到一点疼。
甚至看到他的胳膊上一点血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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