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乘客纷纷说道。
大家笑着道:“也是运气,平常我们很少这么多人一起回去的,是家里有事,回去吃席。这么巧你是我们陈越的同学,那跟自己孩子一样。到时候正好跟我们一道吃,吃完了让陈越领你回家,在他家过一夜就好。还找什么旅馆。”
容念毕竟和陈越不熟悉,加上对方这样内向的性格,对个人领域会更加注意。
比起别人家,容念也更喜欢旅馆。
他看向微微紧绷的陈越。
“不好意思麻烦你,我还是住旅馆吧。手机软件上能找到的话,我自己下单就行。”
陈越一听,似乎欲言又止,他眉头微微皱着,看得出来,他也很在意和容念没有那么熟悉,不想私人领域被过度接触。
容念主动退让,让他感到安全放松了一些。
“我们那的旅馆可能网上没有,到时候我带你过去就是。”
“谢谢你。”
对方的腼腆和内向程度,让容念觉得不跟对方说话,对方可能会好受一些。
虽然明明是对方先叫出的容念的名字。
大巴车开得很慢很慢,感觉又过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到站了。
车子停在一个广场。
夜灯发白,从高处打下来,好像什么都照见了,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对面仿佛一个戏台。
但戏台空空荡荡的,反而是从其他方向传来唱戏的声音和叫好声。
人气冲淡了陌生夜晚的不安感。
大家下了车都往一个方向走去。
容念被他们带着,也往那里走去。
穿过黑暗的巷道,就是人家的院子。
院子里摆满了桌椅,果然是吃席。
却不知道是红白喜事哪一个。
容念没有看到随礼的地方,好像院子里也没有主持的人,只有满院子满桌子已经摆好的菜。
菜都是农家菜。
人都是大巴车上下来的人。
“快吃吧,不用客气,添双筷子的事情,人多才热闹呢。”
其他人似乎觉得容念不入座是不好意思,纷纷热情友善劝道。
“陈越,陈越跟他同学朋友坐一起呢,年轻人你也坐过去吧。”
容念被热情的人带到了隔着一排的右边尾巴的桌子上。
陈越果然坐在那里。
整个人垂着眼睛直挺挺地坐着,听到容念被人推到他旁边入座,也不抬眼也不说话。
容念叹口气,感到陈越的排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自己这样排斥,甚至有点避之不及的人。
既然这里看起来晚上还有人活动,自己完全可以出门问人找到旅馆的,这样就不用麻烦对方了。
他正要这样对陈越说。
陈越这时候却主动侧首偏向容念,低声说起话来了。
“这里就是我的家乡。其实离学校不远,每周都能回来的,但我却很少回来。”
说着,他的眼眶湿了,有眼泪不住地流下。
容念怔住了。
看到桌上的酒瓶,和对方杯子里的透明液体,明白了什么。
桌上其他年轻人看到容念都友善地笑笑,看到陈越和容念说话,于是放弃和容念攀谈,转而自己嘀咕起来。
容念找到桌上的卫生纸,拿起几张递给对方。
陈越攥在手里却不擦,抽抽噎噎地说着话。
都是一些对家乡的眷恋,和他很想回来,却不能回来。
容念附和道:“为什么不能回来?”
“这里有个大东西。”
对方的声音很轻,满院子欢声笑语推杯换盏的声音,偏偏他的声音再小容念也听清了。
大东西是什么?
“好吵啊,我虽然很喜欢家乡,但我没法听到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每天每次时不时在响……”
容念:“是什么扰民的建筑工程吗?”
砰。
头顶的夜空开始放烟花。
陈越哭得厉害,他欲言又止,仿佛那个项目背景很大,大到他连在夜色和喧嚣中小声对容念说出来都不行。
他靠近容念的耳边,对容念说了一句长长的话。
容念:“……”
容念极力去听了,但是,对方的专业是不是其他小语种的?说的是某国的语言,他根本听不懂。
但倾诉完的陈越却好多了,如释重负。
这段对方似乎让他拉进了和容念的关系。
“吃饭吧,尝尝我们这里的菜,都是土猪肉和地里自己种的菜,看着不如饭店的好看,但味道真的不差什么。”
对方甚至主动给容念递筷子。
容念本来没想吃,但他的确饿了。
于是象征性吃了几口摆在最上面的热菜,是一道茭瓜炒猪肉。
菜应该摆上来很久了,但居然还是热的。
味道只能说中规中矩。
旁边一道凉菜,是黄瓜香菜葱丝茭白拌在一起。
在人声和烟花声中,远处的唱戏声一直传来。
容念不懂戏曲,不知道这是哪里的戏,又是什么戏。
但听到了很快的鼓点声,仿佛唱戏的是个将军,正在满场碎步跑。
这样密集的鼓点,和略显紧急的唱腔,或许影响了容念的心情,让他对这个陌生的城镇和没有定下来的旅馆始终不放心。
容念只动了三筷子,但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
手机时间显示现在是上午十一点。
其他人的时间大约就是夜晚一点钟。
吃完席陆陆续续人都走了。
陈越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没有。
他对容念的态度很奇怪,忽冷忽热,忽近忽远。
刚刚还凑在容念耳边诉说心事,一会儿又对容念说,其实我们俩根本不熟。
以此拒绝了让容念在手机上输入他的电话号码,一副不想和容念联系接触的样子。
陈越主动站起来,又微微皱眉,恢复到车上时候的疏远排斥。
“我带你去旅馆吧。”
一路上黑压压的南方古城镇,没有一个人。
道路曲折。
大概是小地方的缘故。
一条街到另一条街居然是隔着一道大型的拱门。
“开门。”
陈越离门还有三步就开口道。
于是那道木制的看起来老旧的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容念跟着走过去,发现外面并没有开门的人,远处也没有什么人。
但是谁给陈越开的门?
唱戏的声音仿佛隔着一条街更近了。
陈越全程一言不发,微微皱着眉。
一开始他是走在容念前面的,但不知不觉成了容念走在前面。
“到了。”
一个像是老式商店的地方,一个三层高台阶上,一扇门。
门里走出来的男人看上去眉眼灵活,眉目友善。
容念没有等陈越开口,自己主动说了要住宿。
男人恰到好处地笑着望着容念:“你要住多久?我们这里两张床最低是一个月三十天。”
容念有些意外:“我只住一晚。”
这下麻烦了。
男人愣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只住一晚啊……”
“叔,这我同学,你帮个忙吧。”陈越说。
男人犹豫了一下,立刻爽快道:“行吧,我带你上去看看,给你找个能住一晚的。”
好奇怪的说法。
什么叫找一个能住一晚的?
难道客人能住多久,不是由店家决定的,而是由床位决定的?
总不至于这里住宿的人很多,所以很难有空房间吧?听起来好像要跟人拼房间一样。
容念:“有单间吗?”
容念已经做好了,大不了花一个月的钱住一晚的准备。
同时奇怪违和的感觉又来了。
他记得自己上大学时候生活费不多,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好像他付得起的想法?
“我走了。”陈越隐在黑暗里说。
虽然对方的态度阴晴不定,看起来好像不喜欢自己。
但的确帮了自己大忙,容念转身看向对方,想要道谢,也想问他住在哪一块,明天自己应该登门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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