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以为对方人还挺好的,大概他们是打算自己倒水吧。
下一刻却听到:“容念,来给叔叔们倒水。”
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李君僵硬了一下。
他看向父亲,但父亲低着头吃饭,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对面又重复了一遍:“过来啊。”
所有人都低头沉默着。
李君看了一眼一旁半透明的容念,僵硬地站起来,去给他们倒茶水。
死寂的包间忽然又开始若无其事说话了。
闲聊的话题并不适合初中生听。
都是一些男男女女道德外的桃色故事。
让他倒茶水的男人叹口气,先是说了自己和一位年轻女士在豪华酒店过夜的事情,然后表示亏欠了老婆。
他在那位女士身上花销的,比给他老婆的多的多。
这是一位外表看上去很谦谦君子的男人。
随即对方话锋一转,看向了李君,接过李君的茶,笑道:“现在真正的有钱人实际不大找女人了。”
其他人回道:“女人多了,当然就会尝尝新鲜。”
“还是年幼一点的好。”
一只手放在李君的肩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漂亮的男人才贵呢。”
“尤其是年纪小的。”
“男大学生。”有人带着暧昧哄笑。
“有点大了,卖不上价格了,还是高中、初中这个年纪是最佳赏味期。”
李君僵硬地看向父亲。
父亲低着头吃饭,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看到。
好在那只手很快离开了。
李君松了口气。
可他刚坐下,另一个男人就开始叫他过去倒茶。
李君僵硬了半天,还是站了起来。
忽然,一只手压在他的肩上,和刚刚那种仿佛毒蛇一样的触感不同,手指微微用力,但触感干净。
李君看到,旁边的容念代替他站起了身。
容念走过去,倒了一杯茶。
那些哄笑的话正在说,和刚刚的一模一样,只是重复着。
对方才说了第一句。
容念端着倒好的茶,猛地泼在说话人的脸上。
李君僵住了。
第二个人虽然脸色难看,却还在说第二句。
容念泼了第二杯。
第三杯。
每一个叔叔都被请喝了容念亲手倒的茶。
那只手落在容念肩上的时候,容念反手直接扭住了对方的一只胳膊,发出仿佛折断的声音。
装死的父亲终于站起身:“你疯了吗?”
容念将茶壶朝男人的脸丢了过去。
李君还僵在原地,水溅在了他的脸上。
容念向包间门口走去,路过李君的时候,头也不回拉住了他的手,一把拽出去。
忽然容念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李君看到他礼貌地回头,漂亮的面容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眼里一个人也没有,却礼貌道:“叔叔们,再见。”
容念牵着李君的手,一直走出酒店,走到了回家的马路上。
他又给李君递了一张纸:“擦擦吧。”
李君的脸上也溅上了茶水。
因为他坐在父亲旁边。
李君狼狈又失魂落魄。
他呆呆道,带着点绝望:“妈妈怎么办?”
说完他又一脸恐惧看向容念。
好像因为他跟容念说话了,而触犯了禁忌,容念就要取代他了。
他没有完成刚刚的任务。
容念说:“我也没有完成,你怕什么?”
李君独自回到家。
麻将散场了。
父亲正在和妈妈吵架,内容是怒骂容念简直像个疯子,让他在朋友面前丢脸。
妈妈愣住了。
李君默不吭声,任由妈妈质问他:“你是要逼疯我吗?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周六的早上。
爸爸出门了。
妈妈也出门了。
李君正在写作业。
爸爸又回来了。
李君开始僵硬。
倒锁的房门被钥匙从外缓缓打开。
李君仿佛预感到什么,站起身来。
穿着制服的男人从外走进来。
李君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他下意识伸出手挡住自己。
男人就到了他面前,手臂仿佛钳子一样紧紧抱住了他。
制服和象征正义的徽章硌得他脖子的皮肤发疼。
“爸爸爱你,爸爸爱你……”耳边癫狂的声音说。
李君恐惧地睁大了眼睛,心跳几乎停止。
恐惧随即消失。
他看到了被关上的门再次打开。
门口站在没有表情的容念。
李君和容念的位置瞬间调换。
他站在安全的门口,是透明的。
容念站在他的位置,被疯癫的男人钳制着。
“爸爸,我也爱你。”
李君听到对方说。
下一瞬。
他看到容念手中拿着厚厚的英汉字典,一下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容念的目光看着李君,头也不回砸第二下。
然后他揪着男人的脖子领口,按着对方的头往墙上砸,第三下,第四下。
容念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一般平静,他看向惊恐的李君:“你要砸一下试试吗?”
李君回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像是下意识想要逃跑。
刚转身,然后他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妈妈。
李君:“……”
他觉得,他可能真的要把妈妈逼疯了。
晚上。
容念又一次变回了四岁的孩子。
门外客厅,四个大人又在争论,两个孩子谁应该跟谁。
脑中的意识在哭,哭着求容念选另一对。
容念认出来,门外的两男两女,跟妈妈站在一起的,是被他打破了脑袋的现在的继父。
但容念什么也没有做,和之前一样闭眼睡觉。
李君搬家了。
荒诞的初中像那个充满荒诞色彩的早晨一样结束了。
他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考进去的成绩虽然依旧很好,但比以前下降了很多。
或许因此,跟踪他的女生终于换了跟踪的目标。
她的新目标是一个考了第一名的女孩子。
于是,她甚至能跟踪到对方去上厕所。
“想成为陈同学最好的朋友。”
“你有病吗?离我远一点。哪有人挡在厕所隔间门外说这种话的,你是变态吗?”对方仿佛要疯了。
李君看到受害者的反应和自己一样,终于觉得自己应该是正常的。
果然不正常的是他的同学。
他有了第三个爸爸。
新爸爸是个当地有钱的小企业家。
新爸爸既不会带他和奇奇怪怪的叔叔们的聚餐。
也不会在妈妈出门后,忽然回来,搂着他说那种话。
但新爸爸会跟妈妈说:“我是替别人养儿子啊。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
新爸爸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对他冷嘲热讽。
还会把自己的错误,堂而皇之地甩锅给李君。
李君成绩考好了,新爸爸会很不高兴。
李君只要表现得优秀,新爸爸就会嘲讽他野心勃勃。
“学历有个屁用,我们公司的员工还是什么留学回来的海龟,什么清北研究生,还不是给我打工。”
“成绩好有什么用,早点别上了来给我帮忙吧。”
妈妈脾气好了很多,她不再打李君了。
虽然还会突然无缘无故暴怒骂他,但妈妈没有让李君不上学。
她只是不说话,任由男人阴阳怪气骂:“你儿子也太傲了,成绩好了不起是吗?总是看不起谁一样,眼高于顶。”
李君怀疑,是不是他不在的时候,容念又打新爸爸了。
不然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他?
他可从没有傲慢过,更没有看不起任何人。
让李君安心的是,新爸爸很讨厌他的长相。
他总是骂道:“像个女人一样,小白脸一个,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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