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寂夏冷漠道:“我本来没想干什么的,只想和阿念结婚。但谁让你临时替换新郎,只能让你们去死了。”
但祂是近战,率先开枪的是贝泽尔。
贝泽尔灵异之力化作的枪射出之后,祂才冷冷道:“我没什么原因,他刚刚流血了我不高兴,所以想杀了。”
容念在山林道路里奔跑着。
因为还不断地有墓碑从地面拔地而起,一个个跟春笋似的。
容念生怕自己跑慢一步就要被刺穿。
最前面的山上,隐约看见了一个古建筑,仿佛是庙。
山上的树都是槐树,树上一串串的却不是花,而是尸体。
尸体阴森的笑容此起彼伏,雾气才是蔓延开。
整个世界都阴森森的。
容念身上还穿着婚礼的黑红礼服,宽袍大袖的,让他跑起来都有些吃力。
身后的天穹上,解神已经和宗定夜祂们来回交手打了起来。
那些墓碑上的诡异之力,以及从墓碑里出来的一个个诡异尸体目标都不是容念,一路上有惊无险。
容念没有回头,只听到各个大诡战斗时候空气里的波动。
好几次他都觉得那些波动只要再往他这边一点,他大概就已经躺在地上祭了。
还好他一开始在山上,还好他选择往北边的山顶跑。
就当容念跑到山顶的寺庙门前,正要进入其中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寰宇。
容念的脑子都在那种凄厉中仿佛被撞击的铜钟一般嗡鸣作响。
他不由自主转身朝身后山下的天穹望去。
看到被环绕其中的解神的身影,解神身后此刻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那裹尸布一般的衣服,被风吹动,在少年的身上仿佛天使的神袍。
容念离得远,看不见少年脸上的表情,但感觉到了那种毫无波澜和感情的机械感和天使一般纯净的空灵感。
天使诡异不是解神的儿子吗?
为什么是祂杀了解神?
容念第一反应,是祂被谁的污染之力控制了,做了这种事情。
承认分尸了祂的宗定夜无疑嫌疑最大。
但以宗定夜的傲慢,很难相信祂会做出这种事情。
容念看着空中拔出武器的天使诡异。
对方僵直的动作,似乎祂也对现状感到吃惊和疑惑。
祂拿着飞溅着诡异鲜血的刀,呆立在解神身边,一动不动。
解神转过身来望着祂:“……”
没有不可思议,也没有质问或者其他。
解神的声音响彻天地,说出的却是谁都听不懂的呓语。
充满了污秽邪恶的古老呓语。
噗通、噗通、噗通。
明明天使诡异只刺了解神一刀。
但是那飞溅出的血却好像朝漫天飞洒而去。
整个世界都下起了血雨。
是那种细如牛毛无声无息的血雨。
世界变成了粉红色。
容念看不见,不只是山顶庄园,是整个怪谈世界都在下雨。
莱斯特声音微微凝重:“她是故意被杀死的,她的死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解神狂笑着:“想不到吧,我说过既然来了,那你们就一起留下,成为古神的信徒,为古神降生奉献出血肉吧。”
宗定夜冷静道:“这雨能腐蚀一切物质,是邪神本源之血。沾到血后,不管是人类还是诡异,都会主动或者被动地被古神污染凝视。”
“阿念!”解寂夏放弃驻守,不顾一切就要朝山顶容念所在的位置而来。
“都留下吧!”解神却握着还在发呆的天使诡异手中的刀,再一次朝自己的心脏刺下,“都去死吧!”
刺中的是心脏,但她整个躯体却仿佛蒲公英一般消散开。
瞬间飞散四野的血色雾气,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色圆球,将几个大诡牢牢困在里面。
天穹之上,仿佛一颗巨大的眼睛笼罩着整个星球。
而解神血肉飞散形成的血雾之球,就像是巨眼在地面映射形成的一颗血眼幻影。
这颗血眼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眼球中所有大诡的诡异之力,返还给那颗巨眼。
巨大的眼睛凝视着所有沾上血雨的活物。
这种力量,容念作为人类首先承受不住,陷入了昏迷,漂浮在了天上。
在昏迷之前,容念看向那座空无一人的山顶寺庙。
里面赫然供奉着一个看不出人形的存在,一座座空寂寺庙里散发着邪恶可怖的气息。
容念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却没有沉睡,就仿佛二周目时候那种将睡未睡的感觉。
他感觉到自己不断地在飞升,一直飞一直飞,不断穿过云层。
一直飞出了星球的范围。
他尝试睁开眼,但发现自己似乎一直能看见。
只是他看不见自己。
容念猜测自己或许是承受不住骤然而来的强大污染死了。
他尝试往下看,寻找自己来处的庄园,看看宗定夜祂们如何了。
视线开始骤然降落,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操作鼠标放大拉进了视野距离,但他本身还在宇宙黑暗之中。
无论如何,他看见地面了。
但可能选错了放大视野的焦点,定位的地方并不是山顶庄园,而是一处陌生的地界。
容念想退回去一点,重新找到庄园再度放大。
可是他忽然感觉这里说不出的熟悉,就停顿了一下,打算多看几眼。
这是一片黄土地。
一马平川,仿佛能看到远处的地平线。
这里散落着村庄,城镇。
远处或许还有城池。
落后而古老。
渺小的人类在上面生活着,来来往往,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这片土地上不变的是人的出生和死亡。
出生的方式或许贫瘠,或许富贵,大都一样。
死亡的方式却各有不同。
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
强盗杀死路人。
恶徒杀死良善。
受人恩惠的,反过来杀死帮助者。
弱者被道德规训,为丈夫奉献出一切,一朝显贵后男人却杀死妻子,另攀高枝。
被赶出家门的老者破布烂衫,一边乞讨一边盖庙,敲打着木鱼,相信着因果。
被欺辱的弱者在夜里瑟瑟如羔羊,却只会祈祷高天明月之上,神明庇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弱者相信因果报应,死于黑夜。
恶者穿金戴银,出将入相,富贵百年。
木鱼哆哆哆,响彻永夜。
死去之人的尸骨曝于荒野篙里。
鸟啄其眼,狗撕其骨。
没有魂灵,没有鬼。
没有来生,也没有善恶有报,没有因果。
人类的诞生和存在,是一场偶然。
没有公平正义,也没有理当如此。
就只是混沌存在,混沌秩序。
但这秩序和规则,都是浮动的,都是强者制定的。
强者可以遵守或者不遵守,弱者只有幸存或者被吃。
“神啊,神啊,神啊……”
无数的语言,无数的祷告。
绝望的,愤怒的,虔诚的,悲戚的,怨恨的……
那些情绪如同烟雾,出现消失,有时候存在的久一些,有时候诞生即泯灭。
在无数岁月之中,那些一声声的祷告相信,在某一刻终于到达了黑暗之中。
容念感觉到了,自己身后什么可怖的存在睁开了眼睛。
祂看了一眼。
祂被吵醒了,祂饿了。
祂在看有什么可以吃。
地面上,黄土之中一个叫招娣的女人麻木地在田间劳作着。
她的出生存在也是一个偶然。
但又偏偏和这世间无数人的重合。
被祈求是男孩的父母生下,迎接出生的是叹气和谩骂,是赔钱货和溺死之间的犹豫。
是稍微知事就明白自己和弟弟不一样的懂事。
是少女懵懂就被嫁给能当她爷爷的鳏夫的既定命运。
是被卖之后不明不白背负买她的债主的债务,长大四十年劳作偿还的人生。
就好像她生来就是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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