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最后的话着实令容念惊讶。
洋楼的确有三层,但如果要藏下一百人还不被容念看见,似乎有些困难了。
但容念想到自己第一天触犯规则看到的一幕。
无论是走廊和窗外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一道道房门,还是女仆们转眼流水一下消失在门下方的缝隙里,似乎都说明了,不能拿现实的经验来对照这里的人。
说不定那些人藏在墙缝隙里呢。
这么一想,容念一瞬间浑身一寒,有一种被墙壁缝隙里无数只眼睛窥视的感觉。
但这种寒意也只有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容念转向舞蹈室两面面对面的镜子,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晚饭前,两百万回来了,递给容念一份文件夹。
“庄园内的规则书都在里面了。因为内容繁多,我特意整理了一份您需要的放在了前面,其他不需要特别注意的放在后面,您需要的时候可以查阅。”
容念接过之后,对方就欠身离开了。
【解氏集团规则须知:】
【1:老板的意志凌驾在一切意志之上。】
【2:老板只有一个继承人。】
【3:要尊重少夫人,帮助他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
【4:婚礼正在筹备中,庄园里混进来很多小虫子,找出虫子,消灭干净。】
【5:婚前不要让少夫人和少爷见面。维护庄园的传统。】
容念的目光放在“婚礼”二字上。
他不是死了老公的寡夫吗?为什么会有婚礼?
下一瞬,容念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永宁公寓》为了脱困给解寂夏发的消息是——
对外宣布,他要和解寂云冥婚。
婚礼=冥婚。
黑色房门卧室=棺材。
消失在门缝下的女仆=纸人。
给死人的祭品食物当然是冷的。
容念瞳孔微张,这样明显,他竟然才反应过来。
第124章 共枕
意识到自己或许正在进行一场冥婚。
容念在最初的浑身一寒后,反而冷静下来。
虽然得知自己置身在全然诡谲死亡的环境里,是有些令人本能不适。
但比起云里雾里不清不楚的未知环境,明确得知自身的处境也算一种优势,总比被塞进棺材和纸人共同生活还反应不过来好。
此刻容念坐在半地下室的阳光房,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地板上。
过滤阳光的玻璃仿佛材质特殊,让阳光呈现一种朦胧发白的柔和感。
梦幻,虚弱,不真切。
看久了仿佛有一种死亡的惨白感。
容念又有了那种,整个别墅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像是孤独,又像是死寂。
那种孤独和死寂并不美好,也不产生诗意的美学,仿佛一种纯粹的精神污染,即便是容念这种习惯于独自一人,对人类社会依赖性并不强的人,也会有一种毫无意义的虚无感。
就像曝尸荒漠,逐渐风化腐蚀的死亡的延长感。
活着和死亡仿佛毫无区别。
容念冷静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种感觉,就像容念也是一个纸人,只不过是新裁剪的,正在风吹日晒中逐渐褪色。
任何时候,精神污染都是最难以抵抗的,因为无形无质。
但即便是玻璃窗里的纸人,或者荒漠里风化的干尸,在虚无之前也应该做点什么。
容念看向玻璃房的门外。
初光刚刚说有什么事离开了一下,但容念当时正在等着看两百万汇报的规则书,于是忽视了他的话。
他现在在想,如果从他进入解氏集团的庄园就是进入了冥婚的流程,如果这里出现的女仆都是纸人,那么一百万和两百万呢?也是纸人吗?
初光呢?他又是什么?也是纸人吗?
玻璃窗外的太阳开始西移,太阳快要落山了。
容念的目光落在规则书那行字上:
【4:婚礼正在筹备中,庄园里混进来很多小虫子,找出虫子,消灭干净。】
上个副本容念没有遇到疑似闯关者的人类,但理论上正常副本里都会出现至少一位闯关者。
从这条规则以及游戏副本设计的角度,包括初光所说的话看,如果这个副本有人类的闯关者,身份最可能是冒充纸人女仆们。
初光说过,作为管家他甚至不清楚这座洋楼别墅有多少工作人员,或许有上百个。
那样闯关者如果混在里面是极难被辨别察觉的。
更何况,还有主人不能撞见工作人员的规则,确保闯关者可以在副本里探索的自由度和安全性。
这样看的话,初光的身份既有可能是纸人,也有可能是闯关者了。
对方那种好像明白什么,又好像游离庄园之外,时而柔和同情,时而奇怪的疏离高傲感似乎就可以解释了。
他看起来是知道容念作为未亡人,正在被冥婚的处境的。
容念闭上眼睛,将初光一直以来的话想了一遍。
如果对方是个闯关者,必然要探索副本,但作为容念的贴身管家,他的活动范围受到容念所到范围的影响,他能探索的副本世界观和规则,包括解锁剧情,也跟容念有关。
一个正常的闯关者,一定会暗示或者引导容念去他发现的线索处的。
那么初光今天有说什么违和的话吗?
“……您需要走走吗?在别墅里了解一下周围的布局。”
“不会违背行程吗?”
“……没关系的,这也是排在大行程中的……”
容念睁开眼睛。
对方希望他到处走走,了解周围的布局。
即便或许会撞见格蕾丝夫人,触犯【光】的规则,也需要去发现的线索。
甚至包括初光此刻的失踪不见,也是一种引导吗?
容念看着窗外即将落山的太阳,时间不多了。
他起身走了出来。
从半地下室走到一楼,再从一楼的の字形最内侧的楼梯走出来,走到院子里。
这是容念第一次见到洋楼内部的花园。
の形的建筑遮挡了阳光。
天空明明还是湛蓝透亮的,阳光漫天,但花园内却是一种深暗的绿色。
仿佛已经提前进入了傍晚。
暗绿的灌木里开着暗红的花,仿佛是茶花。
但容念不了解花。
一棵高大的树,上面盛开的星星点点的白花。
容念穿过花园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死寂的灌木丛仿佛无数尸体堆叠腐朽风化的荒坟。
红色的茶花仿佛红衣的厉鬼。
那棵树上的白花,像是满树挂着白色的纸人。
一阵风过,阴冷惨白的死寂。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精神污染了,还是单纯的看错,或者受到了什么药物的刺激。
容念转身按照既定的计划走出洋楼别墅。
走出の字形状外。
就像是走出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外面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地。
尽管同样是绿色,但阳光下的绿色充满鲜活的生机,哪怕即将日落,在黄昏的风中摇曳,也带着一种自由的忧伤的美学。
美好得让人想躺在上面,将骨灰洒在风里。
山顶庄园的范围太大了。
容念昨日过来的时候乘坐着内部的观光车。
现在他一个人走在这里,既看不到人也看不到车。
但看到了远处的白房子。
那座据说是解寂云生前所住的,像个小型艺术展览馆的书房。
跟充满设计感的の形洋楼别墅比起来,那个艺术展览馆书房看起来反而中规中矩起来,至少是个方正的世俗意义上正常普通的建筑。
砖瓦是红砖的颜色,颜色温暖,而不是白墙黑门,令人联想到白纸和棺材。
这是容念站在外面看到这座解寂云式书房的感觉。
这种感觉仅仅持续到他走进去前。
站在艺术馆一样的书房的大厅,容念就知道了什么叫刻板印象要不得。
只见正常风格的艺术展览馆里,除了容念没有一个人,但到处都是人形。
彬彬有礼的老管家,笑容和善的仆人,端着盘子的侍应生,捧着花束的宫廷裙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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