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外界眼里,很有风度和社会地位的成功男人,外人也的确觉得他是慷慨善良的,对妻子的孩子视如己出。
但不妨碍他回到家,露出真面目。
简而言之,和男人眼里的女人一样。
李君只要每次考试成绩好,男人就会发好一阵子脾气,在家里看什么都不顺眼,挑刺妻子的毛病。
小女孩只要每次没考好,男人就会觉得是李君的错。
就好像李君有什么外星人系统,会吸走他女儿的考试成绩一样。
有一次给小女孩开完家长会回来,男人却怒气冲冲,径直冲到李君房间里,一口气砸了李君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李君却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父女俩只发生过一次争执。
起因是小女孩戴了一个蓝色的小小的发卡,只有半指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男人却忽然勃然大怒,重重扇了女孩一耳光,怒骂她不要脸,小小年纪是要勾引哪个男人。
李君简直惊呆了,小女孩才刚上初一啊,做家长的怎么能这么说?
小女孩不甘示弱,立刻用了无数李君听都没听过的带器官的脏话,毫不重复地辱骂了男人三分钟。
男人没什么反应。
李君很绝望,这到底是什么家啊。
但他只能小心翼翼关上门,假装自己不在家。
他是这个家食物链底层。
李君觉得,最坏也就只能这么坏了,只要撑过高中三年。
一年已经快要过去了,四舍五入,只剩下两年了。
但转折就那样发生了。
高一快结束的那个夏天。
李君认识了一个朋友。
其实感觉认识对方很久了,印象里好像初中就见过很多次。
每次对方都会笑容灿烂跟李君打招呼。
“容念同学你好啊。”
但李君在初中时候草木皆兵,尤其经历过被欺骗放学后一起走,结果带进包围圈的事情后,他对人十分不信任。
对方只是跟他打招呼的其中之一。
是不了解他的,只在外围知道他那些竞赛成绩光环的路人甲。
但高中时候,经过莫名其妙的被一起放学的两个朋友抛弃后,窒息的畸形家庭和孤独的学校都让他很想有一个固定的朋友。
最起码一起放学就好。
于是李君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他们很快迅速成为了朋友。
不仅一起放学上学,还一起吃饭。
这段时光是难得一点开心的时间。
稍微一点不和谐是,对方的追求者似乎很多,他和很多人关系都很好。
李君像是才注意到朋友的长相一样,仔细看了看。
朋友是称得上英俊帅气的男生,甚至在很多人眼里还是男神。
跟李君不同,人缘很好,但对方很不喜欢他的其他朋友认识李君,每次他们注意到李君,打招呼,或者有的只是看一眼而已,原本总是笑容阳光灿烂的朋友,就会突然阴沉下来好一段时间。
阴沉冰冷到底的低气压,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第一次见识到朋友变脸,吓了李君一跳。
那是让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的阴冷。
“你生气了吗?”
“没有。”朋友只是冷冷道。
不和李君接触,不看他,不和他说话。
是冷暴力。
可是一旦迎面遇到认识的人,朋友却瞬间又变回了之前又说又笑风趣幽默开朗阳光灿烂的样子。
只是一旦对方走了,就再次恢复阴沉冰冷。
是只针对我吗?
李君差点就要撤了,或者喊容念出来。
但朋友的眉眼却瞬间充满了沮丧,仿佛只是情绪低落悲伤,而不是在生气。
“你会因为我不开心而离开吗?”对方问。
差点就要离开的李君:“怎,怎么会?但是,你怎么了。”
“我不想说,你陪我走一走吧。”
李君还是忍不住问了:“为什么你只对我这样?你对其他人不这样。”
朋友阴冷到像是另一种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近距离直视着李君:“因为,你对我是特别的。我只想对你真实。”
确定是真实,而不是折磨吗?
很快,对方就毫无预兆对李君大发雷霆。
他们在不同的班级,甚至不同的教学楼,之前只是放学后一起,或者约好了才一起,但这一次对方毫无预兆来找李君。
李君被老师叫走了,又是老生常谈的批评,觉得他不合群,摆少爷款。
李君觉得即便对方说的是容念也过分了,容念虽然气质很落魄少爷,但也没有摆什么款啊。
可是和老师顶罪是大忌,他也害怕容念出来会说什么话得罪对方,于是自己硬着头皮被骂。
好不容易回来,就遇到突然来找他的朋友。
朋友已经怒不可遏,直接当着李君的同学就开始发脾气。
“你到哪里去了?难道你不知道我会来找你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会多难受?你为什么不在原地等我?”
李君很懵,朋友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来的,他们也没有事先有约,他是被老师叫走的,不是故意让对方等。
但对方什么解释也不听,就好像李君是故意在折磨他一样。
他像是崩溃,又清醒地发疯。
李君一边觉得委屈,茫然,一边又忍不住觉得感动。
他在家里是被无视的,唯一的亲人妈妈不是不跟他说话,就是骂他。
交的朋友总是不长久,这是唯一一个因为见不到他而生气难受的朋友。
对方是因为在意他才这样的吧。
“别傻了,他只是因为自我意识太强。因为你浪费了他的时间而发脾气而已。”
容念没有任何预兆,顶替了正在感动的李君。
就像一个人格取代了另一个人格一样诡异。
眼前不知所措,气场混沌的少年,忽然之间仿佛清晰了很多。
像朦胧的湖泊,骤然结冰,冰层上下分开的中间。
天空是冰凌凌的,被天光透彻,水下是秋水的涔涔寒露,他就站在中间。
容念望着偏执地冷冷地大发雷霆的朋友,冷静毫无情绪说:“裴斟今,疯够了吗?”
朋友的全名叫裴斟今,但他们之间,通常只会叫对方前两个字:裴斟。
裴斟今表示过,他很喜欢容念这样叫他的名字。
他们之间会叫外号,他也不叫容念的名字。
叫……
容念忘记了。
他想了想,竟然一点也不记得对方从前是怎么叫他的。
叫全名的时候,通常代表说的话很认真。
但裴斟今只愣了一下,他睁大眼睛,却没有停止发疯,反而像是更疯了。
他睫毛颤着,眼眶通红:“我等了你好久,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一直让我等?为什么?”
该解释的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
对方不是没有听见,只是拒绝接受。
容念蹙眉,微微抬头,用一种疏离的,毫不掩饰烦恹的淡漠眼神,静静地直视着他:“以后不要来找我,就不用等我了。”
他径直走了出去,离开这个闹剧场合。
裴斟今难以置信地望着容念毫无留恋的背影,对方绝情得超乎他的预料。
李君看到朋友这样难受,很想换回来。
他甚至忘记了跟容念说话可能的后果。
“他是我朋友,你不能这样对他。”
“他很好的,他只是在乎我才这样。”
“我要去哄哄他,做错事的是我。”
容念只说:“不准去。以后不要跟他玩。”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交到的这样的好朋友,这样在乎他。
容念淡淡道:“他会把你拖进地狱里。”
“可我难道不是已经在地狱里?”
李君觉得,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容念平静道:“现在还不是地狱。很快就会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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