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块毛巾,用井水浸湿,又盖到了他的脸上。
徐币商“啪”的一下觉得自己被扇了个耳光,于是一屁股坐了下去,刚洗干净的手又脏兮兮地撑在了地上,自己还疼地嘶了一声。
“……”
徐科意叹出一口气,是真的透露出了一股子无力感。
“徐币商,你今年真的三十岁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认命的用毛巾帮人擦脸。
而被糊的睁不开眼睛的徐币商在这个间隙还挣扎着说:“三十一岁了。”
“哦,所以你知道你大了我九岁吗。”
他将毛巾甩到盆子里,又拉过他的手伸进来洗干净。
徐币商垂下眼睛,小声地说:“所以你不能叫我的名字,徐科意,你得叫我哥。”
“……”
他甩开毛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徐币商被看得眼睫颤了颤,自己老实的在盆子里搓手手。
不叫就不叫吧,生什么气。
2
吃饭前还得先擦过敏的药,这回是真的从前到后给他擦了个遍,擦到后面,徐科意那张淡然无波的脸上都冒出了青筋。
偏偏徐币商还无知无觉,看着他那副样子,徐科意作势就要去扒他的裤子,这个时候徐币商才好像反应过来那样,轰的一下红了脸,揪着裤腰不松手。
“不……不用了,这里没这么难受。”
徐科意暼了他一眼,没说话,泰然自若的去洗手了。
2526摸着下巴,一脸赞赏地点头。
临危不乱。
它匹配上的宿主果然没一个省油的灯。
但徐币商那双手却不太能拿东西了,细碎的伤口不少,浸过水后更是肿了起来。
本来这只是小问题,不算太严重。
可他是徐币商。
徐科意只好又给他擦了药,但没有给他缠绷带,天气太热,怕会发炎。
于是吃饭的时候,徐币商只能两只手摊开在那里,上面亮晶晶的带着药膏,等着风自然晾干。
而徐科意却莫名的顿了一下。
应验了。
他要给他喂饭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复杂的看向徐币商,他上辈子不会真的欠了他吧。
因为天气热,胃口不是很好,所以晚上做的是清汤小面。
徐科意低下头装作看不见徐币商,可对方那双眼睛的存在感太强了,好几次在对方坚强的拿筷子却拿不起来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那道欲言又止的目光。
最后,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徐币商。”
“当啷”一声,筷子彻底滚了下来。
他忍着突突直跳的眉心,弯腰将筷子捡了起来,又走到徐币商的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徐币商被他看的心里发慌,咽了咽口水说:“我不是故意的。”
“当”的一声,椅子放在他身边,徐科意坐了下来,然后用筷子搅动着他那碗快坨了的面,还没忘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送到他嘴边说:“吃。”
徐币商愣了一下,蜷着手指说:“这是你的筷子。”
“嫌弃那就饿着。”
他抿了下唇,张开嘴吃了,心里却忍不住觉得对方的脾气变差了,明明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徐先生”。
“别发呆。”
徐科意抬眸看了眼溅到他衣服上的汤汁,又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嘴。
他的动作太自然,连徐币商也惊了一下。
他好歹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却被像小孩子一样对待,这……耻度也太大了。
徐科意自己做完后也愣了一下。
总觉得他过于自然的代入自己照顾人的角色了。
他抿了下唇,垂下了目光。
接下来的时间,谁也没说话,徐币商也老老实实地吃着面,吃到最后,他先别开了脸。
“不要了,吃饱了。”
他手上的药干了,只是手指头还肿着,说完话,他用两只手捧着水杯低头喝了口水,好半晌都没抬头。
徐科意低头看着他通红的耳朵,转头将剩下的半碗面倒进自己的碗里,然后就着筷子吃了起来。
徐币商抬头看向他,动了动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夏风徐徐地吹过来,伴随着几声蛙鸣,气氛安静而沉默,却也异常的和谐。
这一刻,徐币商的内心莫名的安宁下来。
徐老头不在了,但好像徐科意在,也很不错。
……
徐币商折腾了好几天,身上的红疹才慢慢消退下去,但不知道右眼睑下面那颗红疹是不是上次被他揉破了,结成了一个小小的疤,疤褪了之后就变成了一颗痣。
不是特别显眼,但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又很容易注意到。
这让徐币商英俊的脸多了点别样的魅力,引的人总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但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还是天气太热,徐币商又感冒了,总是吸着鼻子,时不时的还要打几个喷嚏。
也因为他反反复复折腾的身体,也没有再提起要送他去镇上住的事情。
炎炎夏日下,他挥着锄头开垦旁边的地,而徐币商戴着草帽,穿着短裤和老头衫,正蹲在地上努力的把一个个西瓜掰下来。
徐科意除了开店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后院那块空地他用来种了西瓜,现在正好是长成的时候,收了可以运到镇上去卖。
徐币商主动请缨要来帮忙,想着摘西瓜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也就由他去了。
而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摔坏了两个西瓜,自己栽了三个跟头,总共摘了二十个不到。
看着对方那张大汗淋漓的脸,还有越努力越笨拙的动作,他揉了揉眉心,没什么表情地说:“可以了。”
徐币商还记着要摘就摘长得好看的,这样会卖的更好,听到徐科意的声音,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站起来的时候还扶了下腰,显得他多辛苦似得。
他眉眼未动,看着他抱着一个大西瓜的样子,单手拎着锄头往前走,而徐币商跟在身后,长腿迈的倒是快,不大一会儿就追上了他。
“徐科意,这个我们可以留着自己吃吗。”
他侧头暼了他一眼,嘴唇微张,但看到他那双眼睛,要说出口的话不知怎么的一转,脱口而出道:“不行。”
“为什么。”徐币商和他肩并着肩,有些失落地问他。
他嘴角轻扬,又很快恢复如常地说:“因为它长得好看。”
徐币商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大西瓜,幽幽地叹了口气。
怪他,他挑了好久呢。
……
因为西瓜总共就十来个,徐科意没有开小货车,而是准备开三轮车。
看到他要出发,徐币商跟了上来,自己还懂事的带了个小板凳。
“我也要去。”
徐科意将西瓜都放好,确认不会掉出去,他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也没打算让你一个人在家。”
总觉得留他在家会更不放心,还是放在身边看着吧。
徐币商高兴起来,兴致勃勃的把自己的小板凳放上去,还没忘记扶正自己脑袋上的草帽,然后长腿一跨坐了上去,目光亮亮地看着他。
一副从没进过城的新奇样子。
徐科意有些好笑,恐怕对方真正见识的那些东西才是小溪村企及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东西。
他坐上驾驶座,回头看了眼徐币商,淡声说:“坐好了。”
磕磕巴巴地启动颠簸了一下,徐币商的屁股差点被颠了出去,之后是突然加快的速度,让他措不及防的用力拉住了旁边的护栏。
后面的路平稳起来,风声逐渐变大,前面是一条长而笔直的小路,四周全是金灿灿的稻田,蓝天白云,一望无际,仿佛到了一个自由自在的旷野。
徐币商笑起来,他所受到的教育向来是含蓄而内敛的,但此刻却能看到他眉眼间的明亮,草帽被风吹开,由一条绳子挂在脖子上,在明媚的阳光下,连吹过来的风都带着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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