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最开始,她只是想让郑愿借助这段关系,好让姓黄的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下手。
而且对于赵宿突然出现在西区,他们谁都清楚,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迟早会离开。
她一直以为郑愿心里明白。
可最近的一桩桩事件,让她又有那么些不确定了。
“不可以吗。”
郑愿侧过头看她,那双纯粹的浅褐色眼睛透亮的像清澈的湖面。
但小红却突然觉得有些冷。
“郑愿,你得明白,他不是西区的人。”
即便在这里登记了身份信息,可对方和他们不同,随时能离开这里。
“可他和我结婚了啊。”
“他是我老婆。”
“我很喜欢他,我想让他陪着我。”
“婚检所也有证明。”
“他是我的。”
小红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对方的态度,对赵宿的态度。
那天他的犹豫也仅仅只是因为他给对方的一个机会。
人不是物品,会说话。
所以当她开口让两人结婚,而赵宿点头答应的时候。
赵宿就成为了他的独有品。
那个时候郑愿脸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兴奋。
难怪,难怪那天她去郑愿家第一次见到赵宿的时候,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郑愿对赵宿的态度就这么亲密,还带有一点纵容,恐怕那时候,郑愿就将赵宿当成了他的所有物。
小红忽然觉得浑身发冷,看向郑愿的眼神也变了。
他们一同长大,她当然知道郑愿从小就被抛弃,还在连存活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就被抵给了西区。
一个靠讨饭捡垃圾长大的小孩,坚韧的活到了现在。
他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一个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人。
于是,他欣喜若狂。
“你能帮我带去垃圾回收站吗,收益分你两成,出来太久了,我得回去了。”
小红愣愣的接过郑愿递过来的袋子,她想说什么,但看着郑愿盈盈发亮的眼睛,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小红,郑愿他怎么了啊。”
之前说话的少年走到小红的身边,脸上有些担忧和忐忑。
他们都没见过郑愿那位老婆,只是听说过他很不一样,但刚刚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氛围好像有点不对。
“没什么。”
“郑愿他只是开心。”
“他有家了。”
风吹过来,带来一丝透骨的凉意。
少年们不明白小红为什么一副怔愣的表情,但他们听懂了她的话,纷纷为郑愿感到高兴。
他有家了。
真好啊。
……
“大少,最近赵弩把手伸到了西区,他这么着急,可能是他的时间不多了。”
小张低眉垂眼,平平无奇的脸上是没什么情绪的表情。
他不敢抬头,在静谧的空气中感觉到了一丝压抑的氛围。
之前赵宿失踪了一段时间,外面不少人都转了风向,但小张一直不紧不慢的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因为他知道他家大少不可能会死,而那时,赵宿也向他留下了对方会来西区的消息。
果不其然,没几天他就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赵宿的下落。
那时候他就知道是赵宿在向外面传达消息,他也是时候可以去见他了。
只不过让他震惊的是断联后的第一次见面,对方问的不是外面的风向,也不是赵家的情况,而是要他调查一个人,一个从小生活在西区的人,一个……他的丈夫。
想到这里,小张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仍旧留有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满头冷汗的感觉。
他几乎不敢回想当时赵宿说这句话时一手夹烟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至少他当时以为他家大少要下手了。
只是他怎么也无法忘记那天离开的时候,他家大少顺手收床单的动作。
这比赵宿亲口说出他结婚了还要让人觉得可怕。
而此刻,他就听着耳边纸张翻起的沙沙声,一颗心七上八下。
可怜身为赵宿的左膀右臂,小张恐怕还从未做过如此普通寻常的事情。
一度以为不是他疯了……就是他疯了。
……
赵宿一手夹烟,一手敲打着桌面,脸上是沉凝的表情。
虽然预想过这个小孩小时候不好过,但也没想过会是这种程度。
在连话都不会说的时候就背上一款巨型债务,而随着他长大,这款巨债几乎是不可偿还的,换句话说,他已经被卖身给西区,一辈子都将无法离开这里。
不过让他在意的是小时候的郑愿其实被收养过,一个捡垃圾的老瞎子,只不过对方在郑愿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后来他就继续捡垃圾为生,中途有一对外来的夫妻见他可怜,起了想要将他带走的想法,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西区的人说了什么,或者是他的身世,或许是西区有他的“卖身契”。
总之第二天郑愿去等的时候,那对夫妻没有来,他们当天晚上就已经离开了。
无法去回想当时只有几岁的郑愿苦等一天后独自看着夕阳下落的场景。
那个时候,不知道他有没有哭。
想来是不会的,老瞎子死的那天,幼小的他独自拖着尸体到郊外,一抔黄土一捧泥的将人埋了。
之后的郑愿偶尔靠红灯区的女人们施舍的东西存活,大部分靠捡垃圾,只不过垃圾场也有小型势力,像郑愿这种年幼又没靠山的人,通常是那些人欺负的对象。
常常刚捡到好东西就被人连袋子都抢了个干净。
而真正的变故是有一天有一群地痞跟着他到了老瞎子的家里,见没什么好抢的,竟然放了一把火。
自此,郑愿连唯一的家都没有了。
现在的住所是一个红灯区的女人留给他的,女人陪了半辈子的客,一无所有,生命的最后,是郑愿偶尔去看看她,帮她做饭,帮她打扫屋子,女人会把当晚挣的钱币给他当做报酬。
只是最后,那个女人也在他十四岁那年死了。
据说女人死的时候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留,仰着面,赤.条.条的身上还有不少痕迹。
最后是郑愿一点一点的帮她清理干净,换上最整洁的衣服,将她背到了边郊靠水的地方,连同女人睡过的床乃至她的所有东西,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第二年,郑愿就成了西区的打手,一直独自生活到现在。
在他的前十几二十年,难以想象他如此年轻,却几乎是用他捧过的黄土堆积成了现在的他。
“大少。”
赵宿回过神,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他摩挲着手指,感受着那一点坚硬冰冷的触感,心也重新垒成了墙。
“大少,是否要准备离开。”
离开。
他重新摸上手指,但心里却忍不住开始烦躁起来。
恍然想起,郑愿已经离开很久了,远远超过了半小时。
眉心开始跳动,额角冒出了青筋,下沉的气势压的小张重新低下头。
他是时候要离开了。
消失的这段时间本来就是想让赵弩放松警惕,顺便肃清那些叛徒。
是时候了,他该重新出现让那些人知道他回来了。
可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摩挲手指的动作也开始用力,冷锐的丹凤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烦躁和焦虑。
“再等等。”他张开嘴,心里弥漫出一股莫名沉郁的情绪。
小张抬了下头,看到赵宿隐隐发红的眼睛又很快不敢再看。
他咽了下口水,最后还是恭敬的答:“是。”
……
郑愿推开门,刚走进去就被抵在了墙上,赵宿大口的呼吸,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而在触碰到他的那刻,赵宿几乎立马吻上他的唇,用唾液来安抚他的干渴。
他略微一愣,抱着他问:“老婆,你怎么了。”
赵宿压抑的看着他,那双眼睛漫出了渗人的红血丝,郑愿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此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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