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听不放心,又问了句:“我给你的枪呢?”
南思砚带着他的手往自己腰间摸了摸:“三爷放心吧,我随身带着的。”
这个年代西医刚刚引进过来时间不长,各方面条件都不算成熟,说句不好听的,肾肿瘤手术都能将肾脏切错。
带陆华川去这么一趟,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为了敷衍037和规则,陆承听还是安顿好了南思砚,让人抬着陆华川去了华亭最大的西医院。
他在出发之前,给严晧拨了通电话,让严晧晚些时候到陆家来接南思砚,送他去碧水茶楼。
陆家人人自危,乱成一锅粥,也没人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在意南思砚是什么人。
南思砚也乐得清净,就乖乖呆在陆承听卧室里,研究他摆在桌面上的那些手表,袖扣什么的小物件儿。
那袖扣上的蓝宝石一看就是真的,跟他头面上那些玻璃打磨的显然不是一个档次。
他对五斗柜上摆放着的留声机很感兴趣,想听听看,却不会操作,只好作罢。
南思砚坐在沙发上,晒着窗外照进来的太阳,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他想了想,起身从陆承听的衣柜里拿出了一套真丝睡袍换上,钻进被窝,将陆承听的枕头抱进怀里,又睡了一觉。
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敲门声响起,下意识就以为是陆承听回来了,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光着脚就下地去开门。
却看见了穿着衬衫马甲三件套,梳着背头,戴着眼镜的严晧,上扬的嘴角瞬间拉直,蹙眉道:“你是?”
严晧看着面前赤脚站在地板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真丝睡袍,睡得脸颊白里透红,脑袋上还竖着两撮呆毛的南思砚,立刻就乐了。
“戏台上那般妖艳勾人的南姑娘,私下里竟这样娇小可爱吗?怪不得勾得咱三爷魂儿都没了。”
南思砚闻言,白了严晧一眼,“嘭”的一下就将门关了起来,大门险些砸在严晧鼻梁上。
严晧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嚯了一声:“还是个暴脾气!”
南思砚小声哼了一声,偷偷道:“登徒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夸人都不会夸。”
什么妖艳勾人,什么娇小可爱。
那是形容他这种大老爷们儿该用的词吗?
南思砚换了衣服,将自己打理整齐,从脖领到脚踝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重新开门走了出去。
对严晧道:“走吧。”
严晧看着一脸淡漠的南思砚,啧了一声,将手里提着的大盒子递给南思砚:“少奶奶,不是我说,您这开门看着是我,失望的也太明显了吧?”
南思砚听着严晧对自己的称呼,又觉得这人有时候用词其实也不算太不得当。
他伸手接过那个盒子,脸色缓和了两分:“抱歉,这是什么?”
严晧摇头:“不知道,三爷叫我顺路取来给您的,说是您的东西。”
南思砚提着那个足有两尺多长的黑色丝绒盒子走出陆家,跟着严晧上了车,才没忍住好奇,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是一套极为精美的花旦头面。
只打眼儿一看,就知道上面的宝石,珍珠,通通都是价值不菲的上等货。
南思砚嘴角忍不住上扬,差点儿乐出声,一抬头看见后视镜里严晧正扬着眉打量着自己,瞬间又板起脸来。
他将那盒子合起来,扣好锁扣,对严晧道:“别盯着我看,不然我告诉三爷。”
“好好好好好好好。”严晧妥协地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他倒没打南思砚主意,陆三爷的人,借他一百个胆他也是不敢碰的,他就是纯粹好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拿下陆三爷那样铁石心肠的汉子。
让他不爱娇娘爱萧郎。
严晧的父亲严副官今晚过寿,要办家宴,严晧将南思砚安全送到碧水茶楼,便向他告了别,回了严家。
南思砚回到自己在茶楼里的房间时,那张床已经被陆承听找来的人清理干净了,眼下正在收拾他那些需要带走的细软。
南思砚便拿着戏服和油彩,去了杜老板偶尔留宿的房间上妆。
杜老板站在门口逗着自己新买来的那只八哥,对南思砚道:
“我总觉着,你唱不了多久了。”
第171章 窃玉19
南思砚自己,其实也这样觉得的。
他原还想着唱到今年年底,等翻过了年,再跟这碧水茶楼告别。
可如今陆华川一倒,陆承听很快就要名正言顺地坐上这整个大区的第一把交椅了。
如果陆承听真要抬他回陆家,就算是为了不遭人口舌,他也不能再在这茶楼里继续唱下去了。
“今晚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登台了。”南思砚对杜老板道:“抱歉。”
杜老板摆摆手:“你有这个命,我这茶楼留不住你,用不着道歉,我已经另外找人了。”
南思砚顿了顿手里上妆的动作,回头看他:“有眉目了?”
杜老板点头:“也是个男孩儿,跟你当初来的时候一样大,底子不错,是棵好苗子,花了我整整六块大洋。”
南思砚闻言,轻笑一声:“当初杜老板买我,只花了两块大洋。”
杜老板也笑了:“要不怎么说我眼光好呢,两块大洋,换了个第一名角儿,赚得盆满钵满,值啊!”
这些年南思砚说不上过得好与不好,但杜老板确实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也不曾苛待过他,他心里是有感激的。
南思砚上完妆,收了笔,站起身,对着杜老板福了福身:“祝您日升月恒,万事亨通。”
今晚的碧水茶楼分外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陆承听连续包场几天,等着听南姑娘戏的人几乎都在聚在了今夜。
倒不是没人听说南思砚已经被陆家看上的事儿,只是这个年代的消息,除了登报,多数还是只能靠口口相传。
听见消息的,一半信了,一半不信。
不信的那些,自然而然会继续来捧南思砚的场,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这华亭第一名伶的入幕之宾。
信的那些,更要往这碧水茶楼里跑一跑,想要仔细瞧瞧这陆家看上的人,究竟是何风姿。
但不同以往的是,今夜在南思砚登台之前,又来了一批贵客。
“听人说,这十里洋场最值得一看的角儿,就是这碧水茶楼的南姑娘,希望杜老板今晚,可别砸了自己家招牌,让我们公子失望。”
茶楼二层的雅间里,此时正站着几名穿军装的卫兵。
其中唯一一个穿长褂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根儿大黄鱼,放进了杜老板手里。
杜老板看了看坐在沙发中央,穿一身白色西装,身材瘦弱,面色苍白,眼下有些青黑的年轻人。
嘿嘿乐了一声,将那金条又推了回去。
“先生说笑了,这南姑娘已经赎了身,名花有主了,今晚在我这茶楼里,也是最后一次登台。”
“公子要是喜欢这漂亮的男孩儿,这揽月河畔倒有几家酒楼,专门儿养了些这样的清倌儿,个个儿干净漂亮,倒不妨去看看。”
那穿着长褂的男人闻言脸色一变:“杜老板这是看不起我们公子?”
杜老板赔着笑脸:“先生这是哪里话?这陆三爷前不久确实是已经为南姑娘赎了身,您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小的句句属实,哪敢骗您不是?”
长褂男人回头看了年轻人一眼:“少爷………”
那年轻男人摆摆手:“先看看再说吧。”
南思砚此时并不知道之前陆承听常坐的那间雅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穿着陆承听帮他洗干净的彩鞋,戴着陆承听送他的头面,在幕前曲过后,照常登了台。
杜老板站在楼上,看着南思砚今日比往常还要多了几分贵气的身姿,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南思砚这厢一曲还未唱罢,那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大少爷便开了口:“唱完让他上来。”
陆司令他确实得罪不起,但陆三爷如今还只是个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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