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收起笑容,板着脸,盯着李卫。
李卫这才舒服了些,他对殷思砚极为了解,直接道:“今日长相思的花魁要梳笼,王爷要去看看吗?”
长相思选花魁的时候,阵仗极大,那长明姑娘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虽眉眼之下蒙着面纱,却不难看出那是何等尤物。
但当时,殷思砚就在床上睡着,硬是错过了花魁的选举。
如今再提起来,殷思砚倒也升了几分好奇之心:“去看看。”
李卫其实是不理解的。
殷思砚并不好女色,那些被他划拉来的女子如今都在王府后院儿,一湖之外的梅林里。
前两年倒也不是没人想往殷思砚榻上爬,却被突然发疯的殷思砚一剑捅穿了喉咙。
偶然的例子不能让那些女人知难而退,但接二连三的丧命之后,便也没人再敢往前院儿里来,只能老老实实在梅林里待着,织布种花,料理梅林。
李卫实在不明白,殷思砚整这么多美人回来,寓意为何。
但他也没问过,他觉得殷思砚自己,应该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
陆承听不急不忙地从床上起来,进了浴房,屏退左右,泡进了那个盛满了牛乳的浴桶。
长相思那些伺候这些姑娘们的丫头都知道,长明姑娘沐浴更衣从不用人伺候。
陆承听在浴桶里磨磨唧唧又打了个盹儿,在门外催促声再次响起时,才慢悠悠从桶里出来,用一边的清水将身上洗干净,跟门外的丫头说:“跟慧姨说一声,我晚点儿再出去。”
慧姨便是这长相思的老板娘。
那丫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陆承听从浴房出来,绞干头发,换了身素白色,带百蝶穿花暗纹的云缎裙,敷粉施朱,戴花钿,点朱唇。
眼尾勾得微微上扬,原本清丽无双的面容又添了几分艳色,看得037一愣一愣的。
冬夜寒冷,长相思此时却宾客盈门,座无虚席,别说是楼里,就是楼外百米之内的巷子里,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今夜但凡是能踏进那长相思大门的,不说全是权贵家的老爷,公子哥儿,也必是挥手就能掷万金的主。
往日里拿着银子在这些秦楼楚馆里喝酒聊天的普通客人,只有站在门外凑凑热闹的份儿了。
原有些惯爱以正人君子自称,不愿在这烟花场里露面的,今日也都装作一副来看热闹的清高样儿,花了重金买了座位,坐在这长相思的客堂里。
来往遇到熟人打招呼时,各个只道是随意来看看,实则哪个没私下里找过老板娘,妄图私下里捷足先登,一睹长明姑娘芳容。
不过也正是因为道貌岸然之人甚多,这一场青楼花魁的初会宴,倒成了彰显身份的风雅盛宴了。
此时,玉琢正跟几个京城中身份地位出众的公子哥儿坐在二楼雅间里说笑。
“玉琢倒是赶了好时候,昨日刚回京,今日便赶巧遇到这长明姑娘的初会宴,怕是缘分。”一将军府的小公子打趣道。
“什么就跟玉琢的缘分?如何就不是我的缘分了?”
“你得了吧,你爹一个月就给你那二两银子,在座你能拼得过谁?”
“都别装,今儿个上这儿来的,谁不是为了长明?莫要说咱们了,就是咱爹,说不准此刻就在咱对面儿那瞧不见的雅间里候着呢。”
“我爹肯定没来!”
“那可不好说,没准儿明日回去,那长明姑娘就成了你们谁家的姨娘!”
一群人说着浑话,玉琢没插嘴,就坐在桌边观望。
第313章 长相思3
有言道,好饭不怕晚。
但年轻气盛又有才有权的少爷们却总是急性子偏多,等了许久,酒都过了三巡,还不见长明出来,便开始催促。
还没等他们闹起来,楼上便降下一悬空的台子,四周围着薄纱,隔着那薄纱,隐约可见一曼妙人影,坐在台中。
原本喧闹无比的楼内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那薄纱中的人影素手轻抬,一道琴声便跟着响了起来。
陆承听原本是不打算这儿卖艺的,毕竟眼下殷思砚还没来,他属实没那个心情。
但慧姨能凭一己之力将这长相思做得有声有色,可谓是揽财的一把好手,只道:“你就上去弹一曲,我不让你在外面露面,待会儿让那些个官老爷们砸银子。”
“一楼客堂里那些个便不作考虑了,左相家的公子就在二楼雅间,待他一出手,我便将你送过去。”
陆承听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台,敷衍了事地扒拉着那些个琴弦。
但尽管如此,以他的琴技,也足以让这些看客痴迷。
玉琢原本真的只是来凑热闹的。
他已有家室,有妻妾,虽说是家中安排,但妻子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闺秀,贤淑温婉,还算得他的意。
但此刻他盯着那薄纱之后的人影,却突然就像是魔怔了一般,移不开眼了。
原世界线里,玉琢原本是没带这么多钱的,他在对陆承听惊鸿一瞥之后,先是加入了竞价,后来实在比不过对面包间一财大气粗的小郡王,便跟自己同雅间的兄弟们借了钱。
只道单一人出来,谁也买不起长明,不如大家凑凑,先将人整到他们雅间里来,届时再看这长明姑娘能看上谁,谁就将人带走,明日再给大家还钱便是。
原身的目的就在玉琢,最后自然是让玉琢成了自己的入幕之宾。
而今夜,因为陆承听先前的故意拖延,在竞价开始之前,长相思便迎来了今夜最尊贵的客人。
成王,殷思砚。
大宣这些年来烟花场子里默认的规矩,身份尊贵者若是不摆身份,不大张旗鼓入门,其他人便是认出了来人,也莫要行礼打招呼。
只当没看见便罢了。
因此,当殷思砚出现在长相思门口时,虽有不少人注意到,却也只是略微沉默,然后将目光移开,不去贸然打搅。
陆承听在殷思砚出现的瞬间,才扬起了唇角,曲风突变,从广陵散接了一段小调,便直接弹起了《凤求凰》。
殷思砚听着那突变的曲调,眉梢轻扬,在慧姨亲自接待下,一路走上了二楼。
慧姨想开口跟他说话,却见殷思砚抬了下手,示意她闭嘴。
慧姨前些年见过殷思砚一面,对这位成王殿下的尊容可谓是毕生难忘,见状也不敢造次,乖乖闭了嘴,站在一旁候着。
殷思砚靠在二楼木栏之前,看着那薄纱之后的身影。
很快,一曲终了,一阵风吹过,恰巧将那薄纱掀开了一条缝隙,隐约露出了陆承听半边侧颜。
陆承听抬眸,目光与殷思砚相接,眼尾微微上挑,似能勾人魂魄。
短短一瞬间,那薄纱便又合了起来。
那半空中的擂台缓缓升上三楼,消失不见。
殷思砚眯了眯眼,回头看向慧姨:“人本王要了,开价吧。”
慧姨闻言,有些为难地笑了笑:“王爷说笑了,这今日竞价一事是早就说好的,您瞧瞧这些个客人,各个都是显贵,咱小老百姓,做点儿小生意,得罪不起啊。”
“王爷您看不如......”
她话只说一半,意思便是,若想要人,自己去竞价。
今日这么多人在这儿,只要殷思砚不发疯,也不会跟她这小小酒楼过不去,八成会同意。
只是眼下慧姨焦虑的另有其事。
以殷思砚的财力,怕是一百个玉琢都拼不过,万一陆承听真让殷思砚买了去,那他复仇之事恐怕又要添阻了。
而且这成王的尿性,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陆承听若是去了成王府,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再回来。
殷思砚看着慧姨,像是心情极佳,好说话道:“安排个雅间吧。”
看似好说话,实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会儿子哪儿来的雅间能给他安排,分明就是在为难人。
慧姨脸色有些难看,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就见玉琢所在的雅间门被推开,永靖侯家的世子主动向殷思砚打了招呼:“表哥!来这儿坐!”
永靖候乃太后的胞弟,殷思砚的亲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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