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将下巴垫在陆承听肩上:“我不想想,我脑子里都是浆糊。”
说好的学术法,梅思砚却没了心思。
他与陆承听并肩坐在崖边,看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浪潮,歪了歪脑袋靠在陆承听身上,小声说:“我大概是得了疯病。”
对陆承听来说,他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两人无论是身份上,还是实力上都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梅思砚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某一刻着了魔一般,脑子里迅速过完了和陆承听在一起的一生。
他问:“你是不是对我用什么妖术了?”
陆承听侧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对着月色道:“你心里清楚。”
梅思砚确实清楚。
在他第一眼看见陆承听的时候,他眼里就已经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陆承听知道梅思砚方才的吻,不过是一时冲动。
他什么都没说,他不急,他可以给梅思砚足够的时间,让他想清楚。
两人各怀心思在崖边坐到五更。
陆承听才对梅思砚道:“回去吧。”
梅思砚站起身,看着他:“明日,你还来吗?”
陆承听抬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逗他:“来做什么?让你调戏?”
梅思砚想了一夜,那种想要拥陆承听入怀的冲动都没有淡去半分。
但陆承听让他想好了再说,他又不敢这么快就说出口。
他怕陆承听觉得自己的决定下得太过草率,不够真诚,也不够负责。
于是只低着头道:“来看我吧?你说了要教我术法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
说要学术法的是自己,今夜对“术法”二字只字不提的人也是自己。
梅思砚不知道他对陆承听的感情是否来得有些太快。
他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比学术法更加想要执着下去的东西。
他瞪着眼睛和陆承听在崖边坐了一夜,一大早便在学堂里睡了个不省人事。
“梅思砚。”
梅思砚隐隐听到头顶有人唤他名字。
他意识渐渐回笼,不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周身传来阵阵笑声。
他猛地睁开眼,坐直身子,才发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而正在授课的七长老,就站在他身边,低头凝视着他。
梅思砚站起身,磕巴道:“学......学生有罪,请七长老责罚!”
梅思砚这三年有多努力多认真,鹿溪山所有长老都看在眼里。
没人不喜欢上进的学生。
七长老也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他严厉道:“梅思砚,你为何来鹿溪山?”
梅思砚毫不犹豫道:“修习术法。”
七长老又问:“为何要修习术法?”
此问题,在座上百弟子都知道,为了斩妖除魔。
换做昨日之前,这也同样是梅思砚会说出的答案。
但此刻他却沉默了下来。
“你连自己为何来修习术法都不知吗?!”七长老瞪着眼睛道。
梅思砚废柴之名鹿溪山众人皆知。
此时听着梅思砚挨训,便有看热闹的弟子偷偷笑出声。
陆承听坐在梅思砚身边,看着梅思砚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直言道:“笑什么?五十步笑百步。”
那些偷偷发出笑声的人心里不服气,他们五十步是因为刚入山,还未正式步入修炼一道。
但梅思砚可不是,他都修炼了三年了,如今还不是跟他们坐在同一间学堂?
但那些人知道“许少安”是许家的人,无意招惹,也不再吭声。
半晌后,梅思砚低着头,开了口:“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学堂里彻底安静下来。
七长老看着梅思砚,没再说话,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坐下。
而此时坐在梅思砚前排的许少尘,却不禁蹙起了眉。
如果他没记错,原著中,梅思砚好像的确有一回因彻夜修炼,白日里在课上睡了过去。
但在长老问他为何要来鹿溪山修习术法时,梅思砚给出的应该是标准答案:“为了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而当时,却招来了满学堂的哄堂大笑。
事后,所有弟子都拿此事当笑料,每当梅思砚在施展术法哑火时,众人就会反复说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来阴阳怪气。
但此刻,梅思砚却换了答案。
大义凛然的标准答案,不够走心,豪言壮语却没能力言之必行,被人当做笑料反复拿出来鞭尸,也无可厚非。
但“保护想保护的人”一言,虽然听起来自私,却让人难以置喙。
许少尘原本想借着梅思砚被当中嘲笑一事,私下里安慰安慰他,向他示好。
但此刻计划却又被打乱了。
最主要的是,“许少安”那混球,自打从那山中客栈出来以后,就愈发不加遮掩的开始跟他对着干了。
明里暗里,有意无意坏他好事,属实让人来气。
他回头看了眼“许少安”。
陆承听便直直对上许少尘的目光,挑衅般对他挑了下眉。
许少尘转过头去,嗤笑一声,心道,废物一个,迟早让他哭。
小艳看着许少尘那张自以为不动声色,实际上堆满了不屑的脸,看好戏般回头冲陆承听扬了扬眉。
午时,梅思砚提着自己的食盒,独自一人前往饭堂。
人还没踏进饭堂门槛,一碗热汤便从门里迎面泼了出来。
他下意识抬手去遮脸,想象中挂满身菜叶的狼狈场面并没出现。
他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挡在了身后,那碗热汤也像长了眼睛一般,在触碰到那人衣襟之前垂直落在了地面上,只打湿了那人一尘不染的白色鞋面儿。
陆承听将梅思砚挡在身后,学许少安的模样,开口骂道:
“哪个王八犊子敢对你爷爷下黑手?滚出来!”
第250章 殊途11
饭堂门里站着一个黑胖黑胖的世家子弟。
看着面前的一幕,不禁一愣,随后便乐道:“这不是许家小公子吗?我没看见是你,只当是那姓梅的师兄,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他看了眼陆承听的鞋:“回头兄弟赔你一双。”
陆承听一听这胖子的话,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故意想欺负梅思砚。
他也乐了,两步走进门里,顺手抄起那胖子的食盒,连带着里面满满当当的土豆烧肉汤面,直接扣在了那胖子面门上。
然后道:“礼尚往来,你许爷大度,不必赔了。”
那胖子是七大世家之一杜家这一脉嫡系的独子。
也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
平日里就爱仗势欺人,招猫逗狗惹人嫌。
今日在学堂上,带头发笑的就是他。
被陆承听一句话怼了回去,又碍于七长老的面子,暂且选择了息事宁人。
没想到一下了课,许少尘便主动跟他搭上了话,问他对梅思砚有什么看法。
杜煜是个没脑子的,欺负人全凭兴致和喜好。
他对梅思砚没什么看法。
但许少尘跟他聊了两句,虽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梅思砚太笨了,只会拉慢大家的进度,不配和杜煜这样的聪明人坐在一间学堂里。
杜煜就觉得许少尘说得有道理,起了将梅思砚赶出去的心思。
这才站在饭堂门口,守着梅思砚,准备先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却不料半路杀出个许少安。
杜煜顶着一脸汤汁,衣襟里还挂了些面条,原本黑黢黢的脸被烫的黑红黑红的。
他愣在当场,随后变了脸色,火冒三丈道:“你算什么东西?叫你声许公子是给你脸了!”
他说着就朝陆承听挥出了拳头。
陆承听当即手中掐诀,杜煜脚下还冒着热气的汤面就化成了冰。
杜煜一脚踩在冰面上,整个人直直向后仰去,砸在了身后的饭桌上。
可怜的老旧木桌不堪重负,从中间劈成两半,原本放在木桌上的食盒也被打翻,扣在许少尘洁白的外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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