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完澡打开洗浴室旁的小衣帽间,才发现那里挂了至少几十条睡裙,有几条还格外华丽……林斐不好意思乱翻,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拿了角落旁边一条看上去稍微不那么显眼的睡裙穿上,刚弄好,就有人先后来他的房间。
听了林斐的话,维亚扑哧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傻傻的话,林斐说出来就特别可爱,维亚只觉得先前心里那些沉重的弯弯绕绕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看着林斐脸上流露出的真情实感的疑惑,维亚把手中放食物和药品的托盘放到一旁桌上,然后抬手捏了捏林斐的脸:“为什么不可以?很可爱啊。”
“对了,我给你拿了点心和牛奶,要吃点吗?”维亚把托盘推过去了一点。
和白天林斐吃的点心不同,这里面掺了一些药。
林斐从安抚室出来后,教会终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给林斐做了一遍检查,这次没有把他们认为“不重要”的资料内容随手丢掉,而是完完整整人手一份发给了他们。
资料显示林斐状态很不好,教会调用了大量资源,给昏迷的林斐做了好几次深度治疗,但即使教会研究院的医疗水平再先进,短时间内,那些大的小的沉疴旧疾不可能被完全治好。所以吃药加定时治疗都是必须的。
林斐从中央大厦跑出来,维亚这里一时半会调不全医疗设备,只能紧急配了药过来。。
林斐却摇了摇头,他白天还一副馋嘴小吃货的样子,晚上却又露出跟之前一样什么东西都不愿意吃的倦怠表情。
从安抚室出来后,林斐每天都是半死不活的,东西更是一点也不愿意吃,他们只能趁林斐昏睡时,给他打营养针补充体力。
今天白天看到林斐兴致勃勃吃东西时,维亚心里极度意外,也极度惊喜,他想,林斐不愿意吃东西大概很大一部分是心理原因,这样想,失忆也许真是一件好事,至少这能让林斐的心不再被沉甸甸的过去压着,至少失去记忆的他是愿意进食的。
维亚很珍惜林斐愿意吃东西的时刻,更何况药也有必要吃,他忍不住劝:“真的不尝尝吗?这可是糕点师新研究出来小蛋糕,很值得一尝。”
在维亚的撺掇下,林斐只好抬起手,拿起一块小蛋糕,送到嘴边,他的手却在这时突然一抖,蛋糕从他手上滑落,奶油全蹭裙摆上了。
维亚一怔:“怎么了?”
林斐弓下腰,用手按着肚子。
维亚和塞梅尔扑过去,同时喊:
“斐斐?”
“母亲?”
林斐眉头紧紧蹙起,浓黑的长睫毛下沾上了一点水光。
捂住嘴,林斐:“呕——”
-
混杂了断肢残渣的血水秽物从眼前庞然大物的气孔中涌出,仿佛呕吐。血雾腾升,周遭一切被笼罩在血腥中。
教会高层们站在巨蛹前摇摇欲坠,身上的白袍脏污,他们举起手,声音嘶哑而绝望:“母亲啊,伟大的母亲,您到底需要怎样的祭品……”
状若疯魔的教会高层们身后,尤里安领导着教徒们处理残局,突然,他的脚步一顿,目光直直对上来者。
尤里安:“维德表哥,你的任务完成得未免太快了,和你一比,维亚哥哥的效率低多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维德,尤里安又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或许您能带着您的军队一起过来帮忙。”
维德看着不远处,不断吐出掺杂了虫族断肢血水的污秽的蛹。
许多年前,维德因睡梦中的神谕被教会另眼相待,得到了进入王城觐见虫母的无上荣光,他记得,那时这只保存了虫母遗骸的蛹洁白如雪,略微透明的蛹壳内,能隐约看见那死去万年的虫母令人惊叹的美丽身躯。
那惊鸿一瞥,是多年后背弃虫母信仰的准王夫永远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
而现在,这只蛹被血色污染,记忆中美丽的身影无从得见。
注意到维德的视线,尤里安笑了笑:“这里出了一些意外。”
“之前我送过来的那批雄虫,还有消失的塞梅尔,都在那里?”维德目光锐利,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出某种令尤里安无法理解的情绪。
尤里安未置可否,只是笑笑:“维德表哥,你为什么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对我们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你?”
尤里安朝着维德走去,擦肩而过,他说:“别废话了,带着你的军队过来帮忙吧,维德少将,在你和教会的交易还没有结束前,请你恪尽职守,乖乖听话。”
目送尤里安离去,维德目光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手,按在胸前。军装布料下,有硬物硌起,那是一枚串在项链上的紫宝石戒指,并非当年林斐欺骗他送的仿制品,而是真品。
几个月前,林斐被塞梅尔重伤,他把自己的治疗舱送给林斐,作为治疗舱的主人,他得以在治疗间隙进入。他在那时,用一枚仿制品戒指替换了林斐身上保存的那枚……过去林斐曾用来求婚的戒指。
忍耐……维德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忍耐。
背对着维德,尤里安一瞬间收起了笑脸,他脸上的表情冷漠,眼中则有一抹深深的厌恶。
他讨厌维德脸上的表情,高高在上的天真傲慢,仿佛他是某种更高纬度的生物,真恶心。
第167章
小教堂前殿,身着统一白色长袍的雌虫们聚在一起,等待最后一道测验。
与前期的筛选不同,这一次测验几乎不会消减人员,这与其说是测验,倒不如说是某种例行仪式,因此,雌虫们的神态都放松了不少,甚至开始悉悉索索聊起天。
维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心底是有些可怜这些雌虫的,他们的前路绝非看上去那样荣耀坦荡,因此,他总会尽可能满足雌虫们的要求。
然而,当某些话语传入耳中,维亚的神情动作发生了微微变化。
“坐在维亚殿下旁边的那是谁?”
“似乎有些眼熟?”
“我从来没在西区见过他。”
“看他的眼睛,绿眼睛的雌虫不可能会住在西区,难道他是东区的雌虫?”
“我想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很像林……”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维亚抬眸看向不远处围在一起说话的雌虫,没想到正好与他们对上视线。
这群雌虫,平常怕他怕得要死,今天却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敢和他对视,还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维亚殿下,”走过来的雌虫小声和他打招呼。
维亚点点头致意:“怎么了?”
雌虫们的目光慢慢移到坐在维亚旁边的林斐上:“这位雌虫殿下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抱歉殿下,我们实在很冒昧,我们只是很想认识您,您看上去是那么……”
林斐抬起头,大大的兜帽、洁白的面纱遮挡住了他大部分脸脸,但仅仅只是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迷人的绿色眼睛,这群雌虫就感受到一种强烈到令他们窒息的吸引力,即使这双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惫。
“殿下,您好,我是来自西区的雌虫菲列,”领头的一位雌虫伸出手。
维亚的身子坐直了一点,似乎想要伸手阻拦,但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动作。
林斐的眼神有些懵懂,但出于礼貌,或者其他什么直觉,他伸出了手,做出握手的姿势。
托住林斐的手,名为菲列的雌虫屈膝弯身,姿态极尽郑重端庄,在林斐戴着纱制手套的指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林斐只觉得指背那一小片地方痒痒的,他不耐痒,忍不住笑了一下,菲列抬起眼眸,正好捕捉到林斐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原本矜持而庄重的眼神一下子呆住了。
维亚能透过菲列的面纱看到他脸颊处浮起的淡淡红晕,还能捕捉到菲列托住林斐手掌的手微微颤抖的幅度。
维亚心中腹诽:菲列怎么跟塞梅尔一样,真是没见识,太失态了。
侧过头看向眼睛微微弯着的林斐,维亚的嘴角不由自主翘起,真可爱——算了,他们也没那么没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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