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林斐会说,那个时候他身上的味道和现在精神暴动的雌虫味道一样?
塞梅尔问:“母亲,你闻到的味道,是什么?”
林斐与塞梅尔疑惑的目光对视,小巧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将唾沫咽了回去,他小声说:“……蛋糕味?”
一个想法从塞梅尔心头升起:精神暴动,或许并不是精神力紊乱的表现,而是……
塞梅尔扭头看向小教堂处,他突然意识到,那只精神暴动的雌虫或许还有救。
就像那天,他在群星见证下,被母亲授予第二次生命,那只精神暴动的雌虫,也能被母亲授予第二次生命。
但——塞梅尔心中冷漠地想——他为什么要让母亲去救自己的竞争对手?
塞梅尔的目光回转到林斐身上,他看着林斐懵懂无知、略带无措的表情,心想,母亲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
如果他不把这件事告诉母亲,而是带着母亲直接离去,那只雌虫必死无疑。
塞梅尔对自己的同类没有任何怜悯同情,自生至死,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是竞争者,虫族生来如此。
塞梅尔搂住林斐,刚准备说“我们走吧母亲”,小教堂内,许多雌虫跑了出来,林斐被吵闹的声音吸引,向后看去。
在他往后看去的那一刻,一道极尽痛苦的嘶鸣在林斐耳膜边炸开,林斐的脸皱了一下。
从小教堂中传来的痛苦嘶吼清晰得令跑出来的雌虫们面色苍白,除此以外的所有声音在这一刻消失,整个小教堂内外无比安静,只有教堂内的声音仍然在持续。
“菲列……”安静中,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传入林斐耳朵,那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可林斐却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些东西,他的心随之一抽一抽的疼。
林斐看向发出声音的雌虫,他记得那只雌虫,他叫艾德,之前菲列和他打招呼时,那只雌虫就站在旁边。
小教堂中的痛苦喊叫声仍然继续,林斐的心随着声音颤抖,曾被雌虫菲列亲吻过的指背冰冷。
察觉到怀中林斐身体轻微抖动的幅度,塞梅尔低下头,他母亲正注视着那座小教堂,那双美丽的眼中有“哀怜”的情绪。
塞梅尔开口,左手轻轻搂住林斐,笨笨地说:“母亲,别害怕。”
林斐摇头:“我不是害怕。”
不知不觉攥紧了塞梅尔胸口的衣料,林斐的语调无措:“我只是,我……”
“母亲,”塞梅尔的长睫低垂,脸上是略显苦恼的神情。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堵无边无际、坚不可摧的墙,他将自己的心隔绝在墙内,没有任何事物能穿过冰封的墙抵达他的内心世界,他是永恒封闭的、冷漠的。可当林斐出现时,塞梅尔发现那堵墙形同虚设。
他的母亲,鲜活、真实,是虚无世界中散发着光和热的存在,能轻易让他感知到一切所不能感知的心绪,体会一切所不能体会的情感。
感受着怀中林斐身体微微颤抖的幅度,看着林斐脸上悲伤怜悯的表情,塞梅尔只觉得有一股微小的电流,从他与林斐身体接触的地方窜来。
心口微麻,微妙的情绪持续在塞梅尔身体内膨胀。
很久后,塞梅尔才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那是因感同身受而产生的同情。
而在当时,无法分辨心中情绪的塞梅尔轻声开口,说“维亚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控制住菲列了……”
塞梅尔艰难地说出口:“母亲,您想去看看他吗?”
-
眼前寒光一闪,维亚眼疾手快地捉住科林斯的手:
“喂,你干什么?”
科林斯奇怪地看着维亚:“处理他啊。”
维亚没松手:“在这里把他处理掉太难看了,会吓到人。”
科林斯的目光更奇怪了:“每个月,西区街道上都会有雌虫被就地处理掉,有谁会被吓到——”
科林斯语气一顿,他突然想起来,似乎确实有一个人会被吓到——那只绿眼睛的娇滴滴的雌虫。
“让卫队把他带走,送去地下圣坛,再动手,”维亚说。
科林斯犹豫了几秒,打量了几遍手底下垂死的雌虫,在确定那只雌虫已经手脚全断,失去行动力后,科林斯把手里剩下的药剂注射给对方,而后慢慢松开手,退后,将空间让给赶来的警卫队。
警卫队围了上去,那只雌虫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一名警卫走上前去要扛起那只雌虫,就在此时,那只原本已经被打到失去行动能力的雌虫猛然睁开眼睛,神志混乱、陷入疯狂的情况下,他眼中只有残忍的兽性。
不知道他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扑向一旁防卫薄弱的一位警卫,他身上褪去拟态的虫足泛着冷光。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下,这只雌虫还会有力气折腾,意外发生,维亚眼瞳骤然一缩。
那位警卫受伤倒下,露出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的虫族——带着面纱的银眸雄虫与绿眼睛雌虫。塞梅尔带着林斐潜入小教堂,他身手很好,因此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人意识到有人闯入教堂!
“斐斐!”维亚扑过去,他眼前的一切如同电影慢镜头播放,当那只雌虫即将接触到林斐的那一刻,维亚眼瞳中覆满了红血丝与鲜红的小眼。
血肉飞溅的场景没有出现。
精神暴动中、失去理智的雌虫菲列抱住林斐的腰,脸贴着林斐柔软的腹部,力竭地倒在林斐身上,被打断的四肢软绵绵的耷拉。
林斐被菲列的重量压得一个晃悠,幸亏塞梅尔站在他身后,稳稳地撑住了他。
塞梅尔看着倒在林斐怀里的雌虫,一瞬间明白了被研究员列为难题的精神暴动到底是什么了:那是更高级别的繁殖热,是虫族对虫母渴望的具象化。
于虫族而言,虫母就像是沙漠中的绿洲,当他如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于时,饥饿鬣狗般的虫族就陷入求而不得的疯狂,因此他的存在能催化繁殖热(也就是精神暴动)的出现。
但同时,他也能缓解甚至治愈繁殖热。求而不得时,母亲是根植于他们基因中的疾病,而来自于他的垂怜,是根治这一基因病的药。
塞梅尔看向林斐,他看到林斐完全是出自本能似的抬手温柔地摸了摸那只雌虫的脑袋,又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当他的手指拂过那只雌虫的发丝时,塞梅尔仿佛能看到那些紊杂的无形的精神力是如何被林斐捋顺的。
心脏似乎被温暖的液体浸泡,连站在林斐身边的塞梅尔都觉得身体变得异常舒服。他还能感觉到,那只雌虫紊乱狂躁的精神力连同他自己以及周围其他人的精神力都安静了下来,变得温顺,乖巧,他们被驯服了。
“母亲……”那只雌虫的脸还埋在林斐的肚子上,声音闷闷地传来。
听到声音,塞梅尔回过神来,看到那只雌虫的动作,他心里不免有些嫉妒,他开口想对林斐说“可以放开他了母亲,他好了”,话还没说完,倒在林斐怀中的雌虫就被一道力量拽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斐斐你有没有受伤?”维亚抓住林斐的手臂,目光慌乱地查看。
林斐的手抬在空中,他抬头看向维亚,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维亚重重地喘出一口气,胸膛起伏,额头上有冷汗。脸上残存着神经紧绷到极限的神情,维亚目光移向塞梅尔,说话的声音还有些抖:“塞梅尔,连狗都做不好,你没资格继续待在他身边。”
火药味在两人之间弥漫,以至于两人都没注意到,被像破麻袋一样甩到一边的雌虫,堪称顽强地从短暂的昏迷中醒转了过来,他眼球覆上了从脑内溢出的血污,视线受阻,因此他只是凭直觉,朝向林斐:“MA……妈妈。”
这声音像魔咒,林斐浑身过电一样,胸口和小腹处竟然开始胀痛酸痒,雌虫菲列身上的美味香气也变得更浓,香味浮动,林斐被吸引,不由自主走到那只雌虫面前,蹲下身,他不知所措,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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