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声音,门内人蓦地转头,镜中人也随主体移动,柔和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正映照出镜子里外两张面庞,一模一样的面容两相辉映,熠熠生彩。
阿雷斯特眼神微动。
林斐吓了一跳似的,咳嗽了两声,急忙将口中的液体咽下去,扭头看向门口时,垂下捏着营养剂的手。
阿雷斯特看着他,语气很平,他问:
“为什么躲在这里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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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斐为什么是自己走出酒店而不是被抱出去的——
斐看到维德尴尬,看到塞梅尔害怕,看到阿雷斯特生气,三个狗男人遂失去抱老婆的机会。
第39章
看清眼前的人是阿雷斯特,林斐没什么表情地转回头,抬手把剩下的营养剂都灌进嘴里,小巧的喉结快速地上下移动了几下。
双手将营养剂包装袋折叠成小块,扔进杂物清理机器,他低着头预备离开。
走至阿雷斯特身边,阿雷斯特身形一动,高大结实的身躯立刻把林斐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林斐埋头要往另一边走,又被阿雷斯特挡住。
阿雷斯特梗着脖子,昂着脑袋,眼神左右飘忽,眼珠瞟了林斐一眼,而后迅速转动,看向别处:
“今晚,做了鱼。”
林斐闷不吭声,只是抬手按了几下终端——
终端是教会给的,供林斐暂用。
终端即每一位虫族行走于虫星的通行证、身份识别器,大多数虫族一生只会有一台终端,自母巢出生,幼虫在生长到一定阶段后,就被分配给社会中的成虫,在这时,政府与教会就对幼虫进行层层检验,检验合格后,再分配终端。
终端记录保存着每一只虫族的所有基本信息,虫族日常出行、交流都无法离开终端。
林斐告诉教会,自己的终端弄丢了,为了保证能及时联系林斐,教会拨出一只空白账号的终端,调给林斐。
阿雷斯特看了一眼林斐手腕上的终端,终端屏幕上的id是连一串乱码一样的字符——这是空白账号的标志。
空白账号的终端有许多限制,比如无法调动数字星币账户,无法通过交通安检,除了连络等基本功能外,其他一切功能都被限制了。
阿雷斯特摸了一下鼻子,眼神往杂物清理机器上一跳,他又带了一点居高临下的斥责说:
“以后不要吃那种垃圾了。”
科技发展之下,曾有一段时间,虫族中流行起以营养剂为食,便携、简易、高营养是营养剂得以盛行的理由。
但虫族脱胎于野蛮的原始星球,在虫族繁育生长之初,虫族就是茹毛饮血的生物,于是很快,顶尖阶级乃至中产阶级的虫族就抛弃了口味怪异、营养单一的营养剂。
在科技尤其发达的如今,合成食物是中产至中下阶级的虫族常用的食物,天然且新鲜都食物则是中上层至顶层阶级所食用的,而价格低廉、营养单一、口味怪异的营养剂,往往只在偏远星和战场才能看见。
中学阶段,林斐曾做恶作剧,哄骗阿雷斯特喝过一次,滑溜溜腻歪歪的诡异口感让阿雷斯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营养剂饱腹感极强。
当时,阿雷斯特才喝了一口,就产生了极强的饱腹感,因为没有吃下真实的食物,胃袋与口舌都发出抗议,可腹中强烈的饱胀感又让虫吃不下其他东西。
阿雷斯特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酷刑。
单一的营养也是营养剂遭到诟病的一大原因,加工精度过高导致其营养素严重损失,长期食用对身体百害无一益,上层阶级毫不避讳地把它叫做“高科技垃圾”。
林斐垂着脑袋,听到阿雷斯特有关“垃圾”的论断,胸腔处哼出一声闷笑。
他不说话,继续按终端,他的终端屏幕上跳出联系人列表,上面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个头像是教会logo,一个头像一片空白。
阿雷斯特这时才注意到终端上的教会logo,他红色的瞳孔这才慢慢显现出平日的锐利,“教会给你的?”
林斐思忖了一会,犹豫地给那个空白头像发了一条消息:我在二楼左边客卫,阿雷斯特也在这里。
阿雷斯特捏住林斐戴着终端的手腕,轻轻抬起,看着终端上发送的信息,阿雷斯特视线移动到林斐脸上:
“你在给谁发消息?”
林斐仰起头,他仍然戴着面罩,眼中的情绪很淡,和当时在酒店,同阿雷斯特争吵时完全不同,歇斯底里的情绪发泄出去以后,林斐就像一片缺水的叶,枯槁的身体里是苍白干涸的灵魂,榨不出多余的情绪情感。
喉咙里好像还有黏糊糊的营养液,挂附在喉管壁上,林斐一只手抵住喉结处,用力咽了一下喉咙,而后才平静地回复阿雷斯特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
林斐并不觉得自己一条消息能使唤得动那个人,只是既然对方做出过约定,在遇到麻烦时,不管有没有用,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他还是坚持发了“求救”消息过去,发完消息,他侧过身,靠着门框,半阖着眼睛,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开始吧。”
阿雷斯特拽着林斐的手,把他拽回来:“开始什么?”
“说一些垃圾之类的,”林斐提示他,“羞辱我的话。”
他咀嚼了一下自己说的东西,补充修正道,“不对,应该是,陈述一些事实,比如说林斐·温莱是婊子。”
调动脸部肌肉,林斐露出一个假笑,催促道:“开始吧。”
敛去笑容,林斐双眼放空。
他实在没力气和阿雷斯特说那些有的没的,只希望他能快点说完,骂他也好,羞辱也好,用以前的事嘲讽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快点放过他。
至于那些难听的话,林斐在心中安慰自己:难听话听多了也算不上什么难听话,谁会觉得“早上好”这种话是在骂人呢?
阿雷斯特如鲠在喉,一张俊脸立刻黑了下去,“你——”
他话刚出口,一阵脚步声靠近。
林斐是一只眼昏耳聩的迟钝劣雄,什么也没感受到,阿雷斯特却已经察觉靠近的人是谁了。
塞梅尔。
脑中闪回出塞梅尔在虫巢的动作,阿雷斯特“啧”了一声,一把将林斐扯到身后,身上隐隐散发出攻击性的信息激素。
塞梅尔银白的风衣上流动着冰川蓝的光纹,由于刚才在厨房做事,他银白的长发被束成低马尾,垂至腰际。
面对阿雷斯特充满攻击性的信息激素,他视若无睹,步履淡定地靠近,眼眸抬起,直直地看向阿雷斯特的身后,冷飕飕得让人胆寒,一副立刻要抽出弓箭,给林斐最后补上一箭的模样。
阿雷斯特的眉压低,露出白森森的牙,他笑着说:“塞梅尔公爵不陪尤里安,到这里来干什么?”
场面顷刻间又开始变得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阿雷斯特专心致志地盯着塞梅尔,林斐却在这时走了过去。
阿雷斯特双眸微微睁大,伸出手要去抓林斐,却被塞梅尔抬手阻挡住。
“你疯了!”阿雷斯特齿缝间溢出几个单词,“嫌上次没死成?!”
林斐站在塞梅尔身后,神色有一丝不安,他没有想到塞梅尔真的会来。
“只要他不亵渎母亲,”塞梅尔的声音如彻骨寒风,“我不会杀他。”
林斐被带去教会做检查时,出于“林斐是被我带来”的莫名的责任心,阿雷斯特一直在场,也知道检查结果。
和第一次检查结果一样,除了那个被催化出的奇怪蜜腺,和略高于一般劣雄的认知水平,林斐的生理状态和劣雄没什么两样。
腥臭的劣雄信息素、贫瘠的精神力、孱弱的身体,哪一样都不像是能抚慰雄虫的模样。
教会并不意外地将视线转向尤里安,在种种调查之下,所有人都知道,兰德被送去医院前,阿雷斯特带着尤里安到了现场,之后,尤里安也始终在现场陪伴着兰德,兰德之所以能活下来,和尤里安毫无疑问有着重要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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