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林斐打断了他们一来一回谁也不让谁的对话,他抬眸,视线在周围这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在场所有人静了很久。
“林斐,”维德开口,声音沙哑:“好好活着,行吗?”
在这种时刻,阿雷斯特难得不和唱反调,他上前一步:“斐斐,你也看到日志里你父亲的话了,他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对吗?他也希望你好好活下来。”
林斐垂下眼眸,抚摸身侧的盒子,良久,他说:“我一直在努力活着。”
他的话一出,他们都愣住了,自从安抚室那天以来,林斐几乎……一直走在寻求死亡的道路上,如果林斐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一直在努力活着”,他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焦头烂额,不知道多少次为此感到绝望。
似乎感觉到雄虫雌虫们诧异的眼神,林斐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嘲弄的笑意:“我一直在努力苟延残喘,希望我死的不是你们吗?”
林斐抬起头,目光落到塞梅尔身上,盯了几秒,塞梅尔上前一步开口:“怎么了母亲?”
林斐说:“别靠近我。”
塞梅尔一下子停住脚,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这几天以来他一直守在母亲身边,吃饭时玩耍时,甚至睡觉时,母亲因为做噩梦还要他陪着一起睡觉,他喜欢这种感觉,可是突然之间,母亲拒绝他的靠近。
林斐看着塞梅尔,平静地像是在叙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你们当众……把那种视频放出来,让我看到,让所有人看到,难道是希望我好好活着?”
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林斐说:“你们怎么不把阿雷斯特操我的视频一起放出来欣赏呢?”
愕然之后,在场众人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阿雷斯特和维德的表情尤其难看。
林斐的手慢慢握成拳,细弱的青蓝色筋脉因为用力而变得明显:“你们以为我没听到吗?你们心里在说的话,我听的一清二楚。你们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坐下直接讨论一下,我被沙克·温莱殴打时表情有多精彩绝伦?”
维亚的眼瞳缩小:“斐斐你误会了。”
林斐嗤笑了一声,摇摇头:“我没有误会。看虫豸被踩在脚下,受你们摆弄,露出痛苦又羞辱的表情,你们,还有那些观众,很爱看这些戏码,很享受我的演出不是吗?”
林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们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满足你们,成全你们,但是你们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呢?”
“你们觉得只是死亡太便宜我了,所以想要像沙克·温莱那样,用漫长的岁月,一点一点折磨我?”
“不是的,”维亚扳过林斐的肩膀:“斐斐你听我说,那天是意外。”
林斐微笑:“像那样的意外可真多。”
维亚的手不易察觉地轻抖一下。
虽然和阿雷斯特、维德那些人比,他看上去似乎“清白”得多,可维亚心底却记得,几个月前,原初种突然发疯时,他也曾毫不在意地把林斐推出去给尤里安挡伤。
正如林斐说的那样,至少过去他一直在努力活下去。一次次把林斐推向死亡的边缘是他们,到了现在他们再来要求林斐“好好活下去”的行为显得如此虚伪与可笑。
“对不起,”维亚慢慢收回手,手指蜷缩:“至少现在,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林斐:“如果你们真的希望我好好活着,为什么还围在我身边?”
几人僵立在原地,林斐说:“一看到你们所有人,我总觉得活着远不如死了好,如果你们真的想要我活着,不应该立即去死吗?”
维德开口,艰难地说:“现在……还不行,但是——”
林斐眼中全无笑意,嘴角却微微翘起:“抱歉,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你们都是身份尊贵的高级虫族,怎么能轻易死去。”
“如果不能去死,离我远一点,只是消失在我的世界也做不到吗?”林斐敛起笑意。
第183章
教会说:他需要进食
林斐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顷刻间失声,场面再次陷入死寂。
维亚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他看着林斐:“斐斐,我只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林斐:“我不需要。”
维亚嘴唇嗫嚅,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眼珠移动,林斐扫视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你们不走,我走。”
林斐随手拔掉自己手上的留置针,单手抱起身侧的盒子,赤着脚下床,因为身体的病痛,他扶着墙壁走得踉踉跄跄。
维德一声不吭,沉默地去搀扶林斐,林斐反手狠狠推开维德。
然而林斐的力气比高级雄虫小得多,他想要推开维德,维德却跟一道铜墙铁壁似的站在原地晃都没晃一下,林斐倒因为反作用力往身后的置物柜跌去。
“林斐,”维德上前,迎面飞来一只陶瓷花瓶。
“滚开,”林斐倒在置物柜边上,见几只雄虫靠近,随手把桌柜上陈列放置的大大小小的花瓶、杯子还有其他装饰工艺品全部摔了过去。
维德迟疑了几秒,抬手挡住脸,任那些瓶瓶罐罐砸在自己脚边、胸前。
玻璃、陶瓷碎屑溅落一地,直到林斐手中摔无可摔,他重新抱起摔在置物柜上的盒子,转身往门外走去。
门开,林斐的脚步一下停住。
他抬起头,看向挡在他面前身形高大的雄虫。
这只雄虫的打扮很奇特,他穿着和塞梅尔类似的银白色制服,也有着和塞梅尔相似的银白色长发,但他脸上蒙着遮盖眼睛的窄长纱巾,戴着刚好遮盖住口鼻的银质覆面面具。
雄虫身后还站了两位和他类似打扮的虫族,他们眼睛上脸上都戴着能遮挡的物品。
“教皇,”尤里安在看清林斐面前人后,眼瞳急剧缩小。
尤里安站到林斐身前,把林斐挡在身后:“教皇大人,您——”
话说到一半,尤里安的理智恢复,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教皇身份尊贵,出行必然声势浩大,绝不可能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随便什么地方,更何况这里只是外城。
研究院外围着维德的军队,病房里又有这么多高级雌虫雄虫,如果同样级别的高级雄虫出现,他们的生物本能也不可能不侦查到对方的存在。可军队没有察觉到教皇的出现,他们之前也没有感觉到教皇的存在,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教皇故意隐匿了行踪。
不露痕迹地打量教皇身后的侍从,尤里安得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结论。
教皇是“偷偷”来到这的。
看他的阵仗,似乎也并没有打算带走林斐。
尤里安:“教皇大人,是王城出了什么事吗?”
教皇看向众人:“一只即将死去的虫族身上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你们不必这么紧张。”
纱巾后,那双与俊美脸庞格格不入的威严苍老的眼睛看向露出警惕表情的其他雄虫雌虫。
“我要跟林斐·温莱谈谈。我相信会有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不,”维德出声阻拦。
林斐从尤里安身后走出来:“好。”
-
病房内,只剩下抱着盒子的林斐和包得严严实实的教皇。
教皇低下头,即使他并不想注意,他的目光仍然落到了林斐·温莱赤裸的脚上,他注意到他的白皙的脚上有类似玻璃碴割划出的伤口,一点鲜红的血沁出,非常显眼。
教皇的视线并不很隐蔽,林斐后退了一步:“你在看什么?”
教皇移开视线,沉声道:“林斐殿下,我来到这,是为了邀请您参与神降仪式。”
“作为回报,我会给您——您想要的东西。”
林斐抬眸,他轻声问:“您要跟我做交易?”
教皇微微颔首。
林斐注视面前的教皇,很久后,他摇了摇头:“尤里安之前也跟我做过交易,他并没有履行承诺。你们耍我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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