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呢?
只有在现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斐才会想到这种讨厌的问题。
闭上眼,林斐眼前又晃动起维德的模样,他耀眼的金发,他紫色的眼眸,还有他曾经大概是随口承诺的明亮的未来。
未来……未来,林斐奇怪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汇,他脑子被这个词汇搅得乱糟糟的,又胀又痛,他全身也热了起来,像是吞下了一颗火种,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内燃烧起来,躁动、痛苦。
他于是穿着睡衣跑到花园里,让夜风吹过他的身体,祈求地上淡蓝的月辉分他一点寒霜,祈求流动的喷泉赐他一点冷冽。
夜风、月辉、喷泉、园中里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没有回应林斐,黑暗的阴翳遮掩下,尤里安悄然出现,他抱住林斐,温柔如流水地抚摸林斐的身体,毒蛇一般绞紧林斐的躯体,然后不容林斐拒绝地进入他的身体。
林斐听到他说:“他是坏人,他们都是坏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心疼你,只有我爱你,宝宝我好爱你,只有我永远爱你,只有我永远陪伴在你左右……”
……
似乎正是从那天以后,林斐和尤里安的交流不再局限于睡前的闲聊、讲故事,点到为止的拥抱、亲额头。
尤里安开始频繁地缠着他,无休无止黏腻腻的接吻和做爱。林斐一边觉得这样也好,激烈的性爱时,他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思考总算能告一段落,可一边他又觉得,他不应该这样,他应该……他应该怎么样?
他的生命已经一眼望的到头了,这时候,还有必要思考未来吗?
-
在一个与过去没有任何差别的晚上,尤里安匆匆跑进林斐的卧房,交给林斐一封来自教皇的邀请信。
重复的夜晚被打破了。林斐在这时才意识到,距离虫族口中那伟大的神诞已经只剩下短短几天了。
他打开信,还算认真地看了起来。
教皇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就在明晚。
林斐第一反应是拒绝,然而打开邀请函,看清上面的内容,他陷入了沉默。
教皇在邀请函中特别强调,邀请的宾客中有一位与林斐熟识——本该在边境星服役的沙克·温莱。
沙克·温莱,这个名字的出现总是能让林斐心里一颤,那源自于从他童年时起就根植于他心底的恐惧,几乎形成了某种生理上的条件反射,唯有愤怒才能短暂压过那种恐惧。
林斐捏着信纸的手微微用力。
注意到林斐眼神的变化,尤里安连忙说:“教皇那边确实比较难应付,但如果你不想去,我会竭尽全力回绝教皇。”
抬起头,林斐对上尤里安隐隐有些忧虑的眼睛:“沙克·温莱为什么会在这?”
尤里安在林斐床边坐下,他搂住林斐的腰,把林斐拉过来,抱进自己怀里:“是教皇召他回来的。”
林斐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教皇想做什么?”
尤里安:“谁知道……那个老变态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妖。”
听到尤里安口中那个称呼,林斐一怔:“老变态?”
“嗯哼,难道不是吗?”抚摸着林斐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脊背,尤里安故意打岔道:“还记得教皇来自哪个家族吗?”
林斐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教皇银白的长发、眼瞳,回答:“他和塞梅尔是一个家族的?”
尤里安点点头,亲了一下林斐的头顶:“真聪明,他和塞梅尔都是梅菲斯特家族的。你看他们脑子轴得叫人讨厌,还神神叨叨,还不够变态?”
脑中闪过塞梅尔的模样,林斐深觉尤里安的话有道理:“原来这是家族遗传。”
想了想,林斐:“那雷米尔家族的遗传特点是脾气差吗?”
尤里安一下子乐了:“雷米尔家族可不就是脾气差。”
林斐见他笑,嘴角也微微翘起,紧张的情绪似乎在打岔中被缓解了一点。
尤里安乐不可支,还不忘泼维德脏水:“那卡奥菲斯家族是什么呢?卡奥菲斯家最坏了,又臭又坏,盛产——”
把口中习惯性脱口而出的“贱人”憋回去,尤里安看了一眼林斐,小声骂:“盛产垃圾。”
林斐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察觉到林斐情绪的低落,尤里安连忙抱紧他:“好了,不提那个晦气的姓氏。”
“总是,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回绝教皇,”尤里安握住林斐的手,嘱咐道:“你不用担心。”
林斐却摇摇头:“如果能轻松回绝教皇,你不会把邀请函递到我手上。”
尤里安哑然,林斐说得确实没错。他根本不希望林斐和任何人接触,把林斐关在只有他能进出的小黑屋、一辈子只跟他一个人绑在一起才是尤里安想要的。这几天,除了准备神诞外,他跟卡奥菲斯家族、雷米尔家族斗得你死我活,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净土,他的乐园。如果不是教皇亲自下的命令,他怎么可能把邀请函这种东西送到林斐手上。
林斐把邀请信塞回信封:“我会去。”
“反正只是见沙克·温莱和教皇,”林斐说:“我不怕他们。”
尤里安捧住林斐的脸,温柔地亲了亲林斐的额头:“嗯,不怕。教皇也邀请了我,我会陪着你。”
抿了抿嘴唇,林斐低声说:“希望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沙克·温莱。”
第207章
第二天傍晚。
门缓缓打开,眼部蒙着纱织物的侍从引着林斐和尤里安进入内部,走入内厅,奢华的枝形绿宝石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下方贵族们俊美的脸照得熠熠生辉。
看清内厅内的景象,林斐和尤里安同时脚步一停,一时四周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一片金碧辉煌中,长桌一端坐着教皇,和上次一样,教皇脸上依然带着蒙眼的织物。
然而内厅中却不止有教皇。
在教皇两侧,来自雷米尔家族的维亚、阿雷斯特,来自卡奥菲斯家族的维德、兰德,他们或坐或站,在林斐到来后,同时看向这个方向。
林斐未曾预料到的人都在这,唯独没见到教皇邀请函中提到的沙克·温莱的身影。
在最初的凝滞后,除教皇外的所有人站了起来。
维亚推开椅子向林斐走来:“斐斐……”
尤里安立即挡在林斐面前,来不及感到震惊,他望向教皇,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教皇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尤里安话音刚落,一列身着白色军服的教会军同一列身着黑色军服的政府军从两旁小门处飞跑出来,围住了所有人。
林斐躲在尤里安身后,环视周围的军人,放在风衣口袋里手不断摩挲尤里安给他的枪。
似乎察觉到林斐的不安,尤里安反手握住林斐的手,低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林斐刚想点点头,教皇的声音传入耳中:
“尤里安,政府指控你曾囚禁小虫母大人林斐·温莱殿下整整三年。”
林斐和尤里安能感觉到彼此相握的肢体同时变得僵硬。
只是震惊了几秒,尤里安当即扬声大骂:“这是诬陷!”
扫视面前脸色严肃的雌虫雄虫,尤里安似有预感,他当即转身把林斐搂进怀里,语速很快地说:“听我说斐斐,还记得上次西区虫巢暴乱那件事吗?肇事者是西区虫巢中心的一位贪污的官员,他伙同地上世界的富商、官员私自进行秘密实验,最近才被教会发现。我们顺着他查,竟然查到了沙克·温莱,还发现沙克·温莱曾经在那位官员的授意下秘密囚禁了你三年。我本来想跟你商量该怎么处置那位官员,但后来我发现你完全失去了那三年的记忆,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跟你聊这件事,现在他们因为你只信任我,想要从我身边夺走你,拿这件事诬陷我,我必须先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别被他们蒙蔽,斐斐,”尤里安握紧林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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