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解开医疗绑带,蝴蝶骨处,裸露一片红肿凸起的肌肤。
好几年前,这块地方只是时不时有酸胀感,偶尔有钻心的剧痛,忍耐一阵也就过去了,然而两年前,这块地方急速恶化了起来。
肿胀,钝痛,流血,痛苦得神经震颤,仿佛有东西即将破肉而出,林斐不知道多少次疼得难以入睡,很长一段时间,疲惫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也最多只能趴着或坐着眯一会。
去过许多黑诊所,几乎所有地下医生,都对林斐背上的伤束手无策。
花光了维德给的五百万“分手费”,林斐冒险躺上一家地下诊所的手术台,医生将林斐背后那块“病原体”摘除了。
但是从那以后,林斐的药就没断过,种类繁多的药里,甚至还有“Z型信息素抑制药剂”。
不再需要伪装成雌虫以后,依然要大把服用这种药,林斐觉得好笑。
除了偶尔的难受,背上的伤很久没有复发,代价是愈发脆弱的身体健康和混乱的精神状态,林斐对此接受良好。
直到来到这个节目后。
林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背上的伤开始复发,但从昨天晚上起,大概在尤里安给原初种进行精神安抚前后,他的身体内部突然掀起奇怪的燥热浪潮。
林斐隐隐察觉到不对。
兰德带他到这个房间后,林斐踌躇了很久,心中知道塞梅尔他们很有可能不允许他跑去隔壁工作人所在的别墅,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待在哪个地方,犹豫着,见衣柜里没什么东西,就铺了一层衣服在里面,坐在里面小憩了一会。
半夜,林斐是被痛醒的。
摸了后背,发现做过手术的地方肿了起来,似乎还在流血。
大脑已经疲惫得不能再下达任何指令,林斐凭着肌肉记忆,草草包扎了背上的伤,而后陷入荒诞无稽、混乱眩晕的一层层梦里。
现在一看,那里果然又复发了。
对着镜子,林斐抖着手,换新绑带,牙齿咬住唇瓣,留下血印子,他额头沁出大颗大颗冷汗珠,好一会才重新缠好绑带,一阵虚脱,他差点倒地,连忙用手肘撑住洗漱台。
“笃笃笃,”门口传来电子铃声。
听到声音,林斐抓过自己的外套,又慌忙把绑带、药物塞进背包,刚披上衣服,就听见脚步声迅速靠近。
霍地转过身,那人站在洗漱室门外咫尺之间。
是兰德。
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戴着黑框眼镜,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烘烤得焦脆金黄的面包、点缀着水果的奶油蛋糕、乳酪、煎蛋、火腿、果酱、牛奶还有一些林斐不认识的食物。
看到林斐,他脱口而出:“为什么不锁门?”
畅通无阻地进入林斐的房间,显然让兰德·卡奥菲斯感到疑惑。
即使在日常生活中,雄虫之间也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更何况现在,林斐是和四个高级雄虫共同生活在一栋别墅内,他怎么能连门都没锁?
林斐捏着自己的衣襟,脸上有些茫然。
他当然不敢锁门。
一件件措不及防的事情连续发生,林斐太疲惫了,实在很想休息一会,可他既不能去工作人员所在的地方休息,也不知道在这间别墅中,自己待在哪里才不会打扰到别人,见这间房间一直没人进来,就打算躲进衣柜休息一会。
从严格意义上说,林斐就是“鸠占鹊巢”的那个“鸠”,但林斐很识趣,如果有人进来,他一定立刻滚蛋。
兰德一只手扶住额头,脸色不是很好地哼哼:“以后记得锁门,”谁知道那些高级雄虫哪天会不会突然发疯私闯“民宅”。
林斐的眼中是肉眼可见的迷惑,因为睡眠不足而眼眶泛红的眼睛眨了眨,“这是,安排给……我,的房间吗?”
说到“我”字的时候,林斐的声音迅速放轻,蜻蜓点水一样掠过这个字。
即使如此,兰德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林斐说的单词,他一愣,“当然。”
林斐捏住自己的衣襟,脸上懵懵的,像是没理解兰德在说什么,也没有继续追问。
被黑框眼镜遮掩住的深邃双眼眯起,兰德皱眉,“殿下,你昨晚没在床上休息吗?”
“我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床褥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兰德慢条斯理地说,声音中却有一点做作的哀怨:
“我还以为您偷偷溜走了呢。”
兰德举了举手中的托盘:
“吓得我连早餐都忘放下了,端着托盘就闯了进来,实在太失礼了。”
兰德轻飘飘地抱怨了一下,又说:“我去把它放在小客厅,殿下您继续换衣服吧,。”
林斐没来得及反应,兰德往林斐身上瞟了一眼,转身准备走。
林斐心中那口气正准备放下,兰德突然又转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斐的衣服:
“殿下,您那件衣服,似乎有些坏了,旁边衣帽间里有适合您尺寸的服装,您可以自己挑选哦。”
顺着兰德的视线,林斐也低头往自己的衣服看。
这间大衣是林斐从二手慈善市场淘来的,结实耐穿,还能抵抗偏远星的寒冬,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的拉链时常会坏,刚才套衣服的时候,林斐发现拉链拉不上去,就暂时用手捏住了衣襟,打算之后自己修一下。
抬起头,林斐摇摇头:“谢谢您,但请……不要叫我那个称呼了,兰德先生,我是劣雄,救你的人不是我。”
林斐说话的音调有一些怪,在说一长串话时尤其明显,像是很久没跟人好好交流过的样子,他继续说:
“谢谢您,房间和衣服……还有早餐,”林斐脸上是意外的神情,“但是,抱歉,请拿下去,我不需要。”
兰德神色不变,问道:“之后的环节需要大量的体力,不吃早餐,怎么参加后续的活动?”
林斐想了想,“没事,我自己有,有吃的东西,谢谢您。”
说完,他定定地看着兰德,眼中是显而易见“逐客”的意思。
兰德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听到林斐的话,干脆利落地笑道:“好吧,可惜了维德哥哥做的早餐,我先下去了,殿——执事先生,早餐后见。”
林斐点点头。
兰德又对着林斐眨眨眼:“不知道维亚殿下和维德哥哥想要一场怎么样的约会,过会可能有一场硬仗,执事先生多补充一点能量再下来哦。”
林斐又点点头。
等兰德彻底走出去后,林斐靠着洗漱台,长呼一口气。
房间外,兰德长呼一口气,这时,终端上传来消息,兰德抬起手腕一看,消息来自维德:
【他吃了吗?】
兰德脸上的笑意在走出门后,就褪去了,看见消息,他倚着墙,面无表情地回复:
【林斐先生说早餐不是很合他口味:( 没吃】
他看着光屏,好一会维德才发来消息:
【好。】
兰德关闭通讯,仰起头,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又打开终端,向技术部的下属发去一份被命名为“可恶的骗子”的人物资料:
【这个人在过去六年的生活轨迹,重新查一遍】
第49章
“维德少将,可以聊一聊为什么会参加我们这个节目吗?”
别墅中的一间小会客厅,工作人员惯例对嘉宾进行单人采访。
维德端坐在沙发上,穿着黑衬衣,左胸口是卡奥菲斯家族的金蝴蝶胸针,脸上表情纹丝不动:“节目组邀请。”
回答中规中矩带着一丝敷衍,虽然敷衍,可他的神色还算认真。
工作人员对此接受良好,继续问:“有期待过在我们节目中收获一段爱情吗?”
维德面色冷淡,直截了当:“没有。”
直播镜头正对着维德,显示屏仔细地记录、反映、放大出维德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直播间外的观众,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盯着维德的脸,如狼似虎地想要从维德的表情中发现一丝暧昧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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