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辞视线沿着青色筋络一路往上,流畅结实的手臂肌肉隐没在深灰色T恤袖子里。
“……哦。”路辞耳根忽然一烫,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就和被小猫爪子挠了两下似的,有点儿坐立不安了,“那我小辫儿怎么办啊?”
季时风头也没抬,笔头在路辞光洁的额头上轻敲一下:“安静点儿,等我做完给你重新弄。”
路辞憋着嘴,说来说去还是嫌我吵呗。
“那你多久做完啊?”路辞瞄了眼季时风在做的卷子,还剩半张呢,怎么也要一个小时吧,“要不你抄我的吧。”
季时风估了下题量:“我自己做十五分钟,抄你的要半小时。”
“怎么可能?!”路辞说,“我抄陈放的,五分钟就抄完了。”
季时风声音里染着点笑:“要是抄你的,我会忍不住帮你算一遍分数。”
“……没见过你这么烦人的。”路辞气得哼了两声,转过身从抽屉里摸了包咪咪虾条,躲在课本后面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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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的作业都是基础题型,季时风做得很快,赶在早读下课前赶完上交了。
路辞吃虾条被李平书当场抓包,拎到走廊训了一顿,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萎靡不振,头上的小辫儿更歪了。
“咋了路儿,要死不活的。”陈放问。
“老李说我要是再在教室吃零食,就不给我当主理人了。”路辞叹了一口气,“以后我要忌口了。”
“以后吃零食注意点儿,别被抓到了。”陈放说。
“靠,老李还是人吗!”体委凑上来关心路辞,没等路辞感动,他接着说,“小路,那你抽屉里的零嘴给我继承吧?”
“滚蛋!”路辞一巴掌糊他脸上。
体委摸了一包虾片,大笑着跑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路辞感慨道,“身居高位,就要放弃一些肤浅的口腹之欲。”
季时风从洗手间回来,听了这话眉梢一挑,倒霉蛋这话说的挺有哲理,难得啊。
路辞接着感慨:“鲁迅先生说得真好。”
“……”季时风脚尖勾了勾椅子坐下,“是鲁迅说的吗?”
路辞辩驳:“那你怎么知道鲁迅没说过?”
季时风耸耸肩膀:“鲁迅说没说过我不知道,反正路大富说过。”
路辞火冒三丈,张牙舞爪地要去捂季时风的嘴:“你再喊我原名儿,我就——”
季时风一只手按住路辞脑袋:“老实点,还扎不扎小辫儿了,还要不要和悠悠商量啦啦队了。”
路辞瞬间熄火了,双腿并拢,坐得端端正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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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风发现自己对扎小辫儿还挺有天赋,这就上手了。
皮筋束紧,路辞在挎包里翻出来一个天蓝色的云朵发卡,和蓝色校服是一个颜色,递给季时风:“今天戴这个。”
“你别个发卡干嘛。”季时风把云朵给路辞扣上。
“好看呗,”路辞对着镜子臭美,“大师说了,扎小辫不够,头上还要有点色彩,财运才会来。”
小辫儿端正了,发卡戴上了,路辞觉得自己又是天下第一酷了。
“对了,你要不要做我的财产继承人啊?”路辞问季时风。
季时风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问:“怎么?大师还让你十八岁之前必须找好继承人?”
“我说的是这个,”路辞拍拍自己桌子,向季时风炫耀他那一抽屉的零嘴,豪气地说,“我这个地位吃零食不合适,你也没什么官职在身上,就继承给你吧。”
季时风想笑,憋住了,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摆摆手:“找你的悠悠去。”
路辞在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一袋草莓夹心糖:“悠悠!”
悠悠从位置上起身:“干嘛,我去厕所。”
“你拉不拉啊?”路辞拎着草莓糖跑过去,“你拉吧!”
季时风正在喝水,“噗”一下,笑喷了。
悠悠脸色比锅底还黑:“我去厕所,你说我拉不拉。”
“呸呸呸!”路辞连忙解释,“我是说啦啦队!啦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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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黑着脸,气呼呼地走了,路辞拎着糖追在后边一个劲儿道歉。
这倒霉孩子,太脑残了。
季时风笑着摇摇头,想到刚才路辞和陈放聊天,路辞说早上在家里和他爸吵架,气得他没吃饭,胃都疼了。
大清早的不吃饭,光吃零嘴了,不难受才怪。
季时风把从家带来的糖饼扔到路辞桌上,扔完了又有些忐忑。
倒霉蛋娇生惯养的,不晓得吃不吃得来路边摊的两块一个的油糖饼。
万一他不吃呢?万一他嫌弃呢?
糖油饼压在路辞的水笔身上,路辞就连笔都用的是牌子货,一支就要二十几块。
这么一对比,白色塑料袋里的糖油饼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算了,他多半是看不上的。
季时风抿了抿嘴唇,喉头有些发堵,刚想起身把糖油饼拿回来,学委抱着一个本子往这边走:“李林龚,你习题册的钱还没交。”
“交交交,我妈给我四百,能找零吧?”
“能,找你二十。”学委在本子上“李林龚”的名字后面划了一个钩。
季时风从背包内侧的拉链袋里拿出四张百元大钞,学委收完李林龚的钱,点了点人数,没再继续往后排走。
“我还没交。”季时风叫住她。
“季时风?”学委转过身,疑惑道,“你交了啊。”
季时风说:“没有。”
“我记错了?”学委把本子翻到上一页,检查了两遍说,“你交了,昨天转账的,小路帮你交了。”
季时风眉头一皱。
两块钱的糖油饼显得更可笑了,季时风起身,拎起装着饼的塑料袋,扔到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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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辞兴高采烈地跑回教室,第一时间和季时风炫耀:“悠悠答应给我当啦啦队了,我就说我有戏吧?”
季时风面无表情,比平时更加冷淡。
路辞还沉浸在欢喜里,喋喋不休:“到时候比赛了,咱的啦啦队那肯定是艳压群芳啊,怎么样?心动了吧?要不要加入我——”
“还你。”季时风出声打断。
“还我?还我什么?”路辞懵了。
季时风把四张红色纸钞放在路辞面前,路辞恍然大悟:“不用,你是我指定继承人,我的零食给你是应该的,不收你钱。”
“三百八,”季时风指尖扣了扣桌面,“习题册的钱。”
季时风已经知道习题册的事儿啦?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开始感动了啊!
路辞嘿嘿一笑,还有点儿小害臊:“你也别太感动了,我早上不都给过你提示了吗?你要是真感动,你就加入篮球队,你打的那个工不好,会受欺负的,你看你被熊孩子泼可乐的时候,可怜巴巴的,你要是来篮球队,往后我罩着你!我让你要风得风!”
季时风垂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路辞接着装逼:“我本来想做个无名英雄的,像我这样无私的人,做好事我都——”
“我让你做好事了吗?”季时风的声音又冷又硬,“我让你可怜我了吗?”
路辞的笑僵在脸上,傻了:“……啊?”
“谢谢好意,你要是钱多,就留着去帮真正需要的人,”季时风把四张百元钞篇卷了卷,抬手扔进前座的抽屉里,“我不需要。”
路辞脑筋转不过弯来:“我不是可怜你,我就是、就是……”
他这会儿嘴笨得不行,怎么解释感觉都不对。
其实路辞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让季时风轻松点儿。
路辞希望他们在吃披萨的时候,季时风也能来吃;他们在玩你画我猜的时候,季时风也能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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