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乔垂下眼睛不敢看,哪个男人被戴帽子都是不能提的,何况还是长辈级别的秘辛,听得他如坐针毡。
“我的想法比较简单,爱情如果变质了,就不要勉强,但是毓桐说她真的很爱我,一直求我,我不忍心。”
“可是后来……”
秦巍实在说不出来,阮乔可以意会,应该是妻子一次又一次出轨。
“那次我下定决心离婚,她割腕了。”秦巍手有点发抖,摸出一个药瓶吃了两粒。
“可能你会觉得她是贪慕秦家的财势,但不是,她是真的爱我,虽然我不能理解,但可能有些人,就是无法永远只爱一个人。”
秦巍看向窗外的眼神哀伤:“她割腕不止一次,是真的想寻死,有一次差点没救回来。我也累了,所以我们就一直这样。她有时候会回家,有时候会去爱其他人。”
阮乔听得瞠目结舌,怎么,怎么会这样。
爱情不是排他的吗?
秦巍那么理智,不像自欺欺人的样子,所以一个人真的可以在很爱一个人的时候,也爱上另一个人吗?
或者说爱情是可以分时段的吗?
今天很爱你,明天很爱他。
即使爱你爱到可以丢掉生命,也还是会爱上其他人。
怎么会这样。
“很难接受对吧。”秦巍苦笑,“我不该让小濯知道这些的,但当时我精神状况也不太好,得了抑郁症,他还要照顾我。”
阮乔睁大眼睛:“当时我在山上别墅发现一瓶文拉法辛,是您的?”
秦巍点头,困倦地摘了眼镜:“你知道我们父母的结合本来就不幸福,我和毓桐又是这样,你如果照顾过抑郁症患者,就能知道那是一种多么窒息的感觉。所以小濯他一直……看不上真心,也不相信爱会长久。”
“我……”秦巍还想再说什么,但阮乔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为了弟弟自揭伤疤。
“秦医生,我明白了,您放心,我想
秦濯可能已经学会了,如果他不会,我就教教他。”
曾经绝望说我教不了你的少年,如今自若地像另一个男人保证,我可以教他。
阮乔回到病房的时候秦濯正在处理公务,他戴着耳机听合同内容,眼睛看着虚无的前方。
阮乔从秦巍那里听来,秦濯现在用的人工角膜有微弱的感光能力,想看清物体轮廓还不可能,但大概能感觉出明暗。
阮乔蹑手蹑脚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在秦濯面前。
没反应,那看来是不够。
他又伸出两根手指。
还是没反应。
手指增加到五根依然没反应。
阮乔在心里叹口气,比划一个6开始在秦濯眼前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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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阮乔进来那一刻就把录音按暂停的秦濯:“……”
最后怕孩子手抽筋,秦濯开了口:“干嘛。”
阮乔:“!”看见了!
看见个屁,手指头6得都要把秦濯头发扇动了。
秦濯摘下耳机,站起身,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阮乔,你不该再往医院跑了。”
阮乔嗯了声。
以前他嘴硬,但现在他学会了,嘴可软,骗死人不要钱。
秦濯既然想谈谈,那他也有话要说。
他认真看着眼前的男人。
“秦濯,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
“我蹦过极也看过极光。”
“我见过非洲真的瘦得只剩骨头的小孩儿。”
“我参加过很多场所谓上流社会的画展,看他们衣冠楚楚,见他们做下流事。”
“我现在粉丝已经破百万。”
“我的存款可以在京市外环买一套小房子。”
“我是这个行业的佼佼者,未来不可限量。”
“秦濯,”阮乔和秦濯说话依旧要仰着头,但他说,“我可以平视你了。”!
第47章 忙着相亲
说来很残忍,但也很现实。
人是否被尊重,一半决定权在自己,另一半才在他人。
阮乔看着秦濯冷清的眼睛。
过去五年,他不再是那个一旦被否认,就仿若脊骨被踩碎的小孩儿了。
我可以平视你了。
秦濯呼吸一滞。
在阮乔历数去过的地方时,每说一句他脑海中空白的拼图就补全一块。
一个风尘仆仆的小画家成长的轨迹。
虽然他现在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阮乔身上有些东西变了。
他从一棵没有玻璃罩都会沮丧的小玫瑰,长成盛大绚烂的玫瑰树了。
秦濯以前想为他遮风挡雨,现在想带他去看更壮阔的风雨。
如果他能看见。
阮乔的声音很清润,不过再平稳自信的语气也没隐住那点求表扬的小心情。
放在以前,他应该说阮阮真棒。
但秦濯无所谓地笑了:“跟一个瞎子平视什么。”
阮乔睫毛颤了一下。
他给自己打气,和病人在一起,就要做到情绪不被病人带偏。
也许别人会安慰,瞎子怎么了,一个生活能自理,工作没放下,坐拥无数财富的瞎子大帅哥,那也是走到哪儿都很抢手的呀。
但阮乔不需要这么说,他知道谁自卑秦濯也不会自卑。
他也知道秦濯这么说是为了什么。
“算啦,我们艺术家说的话,情商低的听不懂。”阮乔也无所谓地吐槽。
他打开病房的窗户,伸手接住温暖的风:“今天太阳很好诶,秦老板,你要出去吗?我现在也有驾照了,可以带你兜风。”
“不喜欢啊……那,听说街心公园来了一批大爷大妈,露天唱京剧,敲锣打鼓可喜庆了,”阮乔坏心眼问,“去吗,可能你们年龄大的喜欢这个哈?”
“也不喜欢啊,那——”
“阮乔。”秦濯打断喋喋不休的人,淡声说,“你没必要做这些。”
阮乔无辜说:“我是志愿者啊,为人民服务。”
秦濯抿了抿嘴,昨晚他一夜未睡,阮乔的出现就像一场梦,触不可及,
但一举一动又都在他心里掀起巨浪。
他们之间明明还有那么多问题,阮乔却可以这么自然地和他相处,久居高位的秦濯竟然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也无所适从。
他不明白阮乔现在做这些是因为什么,但不管因为什么,他留在这里都是个错误。
也许是前天在楼下遇见,看见他还留着刮画卡,对他心存怜悯。
“阮乔,也许我的一些行为让你产生了误解。我不否认这些年偶尔会想起你,因为你有时候确实很可爱。”
“但你有时候也真的很,”秦濯攥紧了掌心的耳机,“不惹人喜欢。”
秦濯嘴角抿得很直。
有人说喜欢是藏不住的,捂紧了嘴巴,还会从眼睛冒出来。
好在他没有这个困扰。
“啊……原来是这样啊。”阮乔语气听起来很失落。
但秦濯看不见的漂亮大眼睛却转了下。
阮乔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冷酷无情的秦老板这么可爱啊。
连讨厌这类的贬义词都不舍得说,说一句,不惹人喜欢。
“既然如此,那我走啦?”阮乔起身朝门口后退一步。
秦濯站在原处:“嗯。”
阮乔又退一步:“秦老板,再见。”
门打开又关上。
秦濯有一瞬怔然。
阮乔真的走了。
像一只鸟在枝头短暂地停留又飞走。
只剩下树影颤颤。
秦濯和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开始工作。
几分钟后,这台电脑迎来脑生头一次的体验——
从业十几年从无纰漏的秦老板程序报错啦。
-
阮乔离开后去了咖啡厅,和刚好到的徐澜亲切打招呼。
这上午他本来就约好了徐澜,去医院只是看一眼。
阮乔既然决定回到国内继续发展,就一定得好好混出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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