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妈瞅一眼:“在呢,咋啦?”
村长高高兴兴进来:“快走,待会儿跟叔去招待个贵宾。”
付妈奇道:“贵宾?干啥咋找我们春生啊。”
村长一拍大腿:“哎呦,春生他妈,咱村里文化最高的可不就春生了,那领导来了可不得好好招待一下。”
这小地方哪有什么大领导,付妈不放心问:“啥领导啊?叫啥?”
村长:“诶!那大领导的名字能给咱说吗,不过说是姓沈。”
春生手一抖,差点戳到自己手指头。
春生被村长带过去,一路上各种叮嘱,说领导一看就是有大文化的,不是土老板,要好好聊,好好招待。
春生到的时候,支书正和沈括介绍风土人情。
听见门口动静,沈括抬眼看过来,一直面无表情的男人脸上露出一点微笑:“确实钟灵毓秀。”
村长心里一松,就知道找对人了,文化人还是待见文化人,先前沈总一直冷着脸,还以为下一批扶贫建设要完。
春生还没缓过来,村长就把他往前一推:“沈总,这是春生,咱们村儿最有出息的孩子,考上了清大啊,一听说您来了,特别想来瞻仰一下。”
“瞻仰,”沈括嘴角噙着点笑问,“那春生瞻仰得还满意吗?”
春生眼睛都瞪大了,沈括这是要干什么啊,村长还从后面一直捅他腰,就差替他发音了。
春生两眼一黑:“满意。”
“那当然了,我们春生就喜欢和有本事的人看齐。”村长算是发现了,沈总对文化人感兴趣
,那咱就往死里吹,“俺们春生不光智商超群,还志趣高洁。”
沈括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志趣高洁。”
“可不嘛,”村长手往外一指,“就春生这个年纪的小伙儿,当爹的大有人在,但咱春生从来对这些感情的事儿不上心,一心只想好好学习,为家乡做贡献。”
村长激情地说个不停,春生窘得要把鞋抠出洞来,好不容易抬起头看一眼,还瞧见沈括意味深长的眼神。
哎,这人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吧,刚见面那点惊喜全没了。
眼下是跑不掉了,春生被村长留下一起吃了晚饭,陪吃陪聊,饭后沈括说想在村子里走走,春生自然又成了那个陪走的。
本来村长也要跟着,沈括说再麻烦大家他过意不去。
春生郁闷。
“沈先生,您是来逗我玩的吗?”两人走到村外,春生开始小声算账。
沈括把他外套拉链拉上最高:“出门怎么不戴围巾了。”
春生:“要急着见大领导,来不及。”
沈括被这点暗戳戳的小意见可爱到,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村长这么早就会把你叫过来,看见你就不想让你走了。”
春生想了想这话里意思:“那你是打算晚点叫我过来吗?”
沈括:“嗯。”
春生:“然后干什么啊?”
沈括:“欣赏原生态夜景。”
“……”春生不跟沈括继续贫,夜里黑,他操心着怕沈括走沟里,结果一段路看下来,沈括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沈先生,你来过这儿吗?”春生问。
沈括愣了一下,移开目光说:“没有。”
春生眉头皱了一下,这些年他其实能猜到给村子做扶贫项目那个小公司背后的资本是沈氏,或者说是沈括,就像沈括从很多年前就给了他去榕城的机会一样。
至于为什么,他感觉沈括不愿意说,也许真的有一个跟他很像的家人吧。
但是沈括既然说自己没有来过这里,为什么会对这儿的地形那么熟悉。
“沈先生,你刚才是在往河边走吗?”
其实刚才春生问过之后沈括就放慢脚步,当做是跟随春生了,但
还是被察觉出不对。
“你为什么会对这里那么熟悉?”春生又问。
沈括不想骗春生,他认真看着春生说:“如果我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会相信吗?”
理智上来讲春生当然不相信,可他的直觉又说沈括没有撒谎。
春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他知道沈括选在今天来是因为他的生日,跑那么远过来,只是想陪他过一个生日。
“春生,你想什么时候和家里说自己的事。”
沈括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但春生却明白他在问什么。
“我想等自己再强一点,让爸妈觉得我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后半生的时候,再和他们说。”
沈括犹疑问:“他们,会接受吗?”
“一开始估计会很难吧,但他们很爱我,发现我不是一时脑抽之后,估计还是会希望我幸福的。”春生语气平淡,好像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无数遍,“沈先生,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沈括轻声笑了:“看你今天在村里这么出名,如果有点风吹草动……”
春生:“我没打算让村子里的人能接受。”
春生非常清醒地知道,能让自己父母接受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要让一个落后地方的一群人都学会新的观念,难于登天,他没有必要在这里死磕。
沈括:“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春生缓缓吐出一口气:“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以后把我爸妈接到城里,村子这边联系少了不清楚情况,就也没人能戳他们脊梁骨了。”
沈括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春生虽然嘴上能说出各种解决方法,但其实哪有两全的方法。
他们小地方最喜欢衣锦还乡这么回事儿,他能上好大学本来对家里人来说是很荣耀的,是爸妈下半辈子都能开开心心挺直腰板过日子的资本,结果最后要么在村子里落个不光彩,要么撒谎,要么就只能和他来城里住,新环境没有熟人,生活习惯的差异,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容易解决的。
这些问题很早之前春生就在想了,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
“沈先生,我是不是很自私。”
沈括心疼地摸了摸春生头发:“你没有自私
,你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春生淡淡弯起点嘴角,生活总是不完美的,其实很长时间他都会迷茫挣扎,但沈括一直在给他坚持做自己的勇气。
他其实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沈括的。
就像沈括以为一开始对他只是照顾后辈的感情一样,春生又何尝不是。沈括对他来说像兄长,又像启明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沈括的感情开始变化,却又好像他注定会喜欢沈括一样。
不久他走到了河边,确切说是被沈括带到了河边。
“沈先生,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吗?”
春生有点迷茫,只见沈括从拎的纸袋中拿出一盏河灯。
“愣什么,放河灯不是要许愿吗?”沈括把河灯点燃,温柔的光亮映在他脸上。
春生意外说:“我们只有重要的节日才放河灯。”
沈括冲他招招手,把人拉过来很认真地看着他眼睛说:“今天就是重要的日子。”
春生脸有些热,借着许愿垂下睫毛不再去看沈括。
他没有浪费沈括的一番心意,双手合十对着花灯认真许了自己的愿望,小灯被河水推着,向更远的地方漂去。
月光寂静,春生停了一会儿问:“你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沈括很淡地笑了下:“我知道。”
很多年前他就知道了。
“春生,你说在这里许愿真的会实现吗?”
春生想了想自己刚许的愿望,非常不科学地点头:“会的。”
“那让我心想事成好不好。”
春生还没反应过来,沈括突然单膝跪下了。
他既惊讶沈括猜到了他的愿望,又惊讶沈括这一番动静:“沈先生,你在做什么……”
“我在向你告白。”沈括眼中有东西在闪烁,他以前好像都没有认真向春生告白过,那么多年春生一直不知道对于他自己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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