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一百万,一千万,让你离开所谓的真心爱人,你或许不愿意。那么如果你的父母正躺在病房里饱受折磨,几十万就能救他的命,这个时候你跟不跟我呢?”
“很多人大言不惭说感情永远无法被标价,那是因为只单纯地把这个价格定义成了金钱和享受,但这世间能撬动人心的,无法承受之重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个时候的真心还会永远厮守在一起吗?”
秦濯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从没有人见过他如此详细地解释过什么。
他也以为自己会永远效率至上,所以他从来不碰小朋友,可是从阮乔第一次晕晕乎乎出现在他门口的时候,他就被这个鲜活热烈的少年吸引了。
他的大胆,他的直白,他的隐忍,他的乖顺,他天马行空的一切他都想纵容和保护。
可是他的少年终究要长大,他愿意耐心地把这个世界的法则教给他,但他没想到阮乔会这样固执。
“你觉得你经历过太多人情冷暖,你就说什么都对了,你就看透人性了,可我觉得你根本就是个懦夫,你愿意去相信概率,也不敢给出一次真心。”
杀伐决断的天子骄子被说成是懦夫,但秦濯并没有生气。
阮乔继续说:“人心可以是最善变的,但也可以是最坚韧的,可你只能看到阴暗面。”
阮乔觉得讽刺又无力,当秦濯说让他带着他慢慢改的时候,他心里真的有过一瞬间的犹豫。
但其实秦濯的三观早已像铜墙铁壁一样坚固,没有人可以改变他。
“秦濯,你根本不会爱。”
阮乔用尽全部力气推开眼前的人,跑下了楼。
秦濯想要追上去,被白颜拦在楼梯。
“我要是你,就不会在一个小朋友气头上去试图讲道理,他们现在是骨气比天大最听不进道理的年纪。”
秦濯沉默地回了卧室,指尖落在阮乔的一张张速写上,里面有很多张是在楼下的花园里坐在他怀里画的。
秦濯前有未有的疲惫,他不知道现在把阮乔拦下还能再说什么。
他喜欢阮乔,可以为他做很多退步,可以为他第一次唱儿歌,为他放下工作,甚至为他揭开陈年旧疤。
但他不能推翻自己信奉了三十年的逻辑体系,他不能因为喜欢就变成一个盲目愚蠢的人类。
他的小宝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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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乔一个人在外面溜达了很久。
他以为自己会像前几次一样难过得要死,但其实并没有,好像他和秦濯之间问题已经多到麻木了。
他甚至能自娱自乐地想,这就是账多了不愁吧。
他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学生,一路以来应试教育考得好全靠归纳能力强,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归纳不出他和秦濯的问题了。
脑子像浆糊一样。
相好时他每天都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遇见秦濯,怎么会有一个人每天都给他惊喜,让他这么这么幸福喜欢啊。
可是当矛盾开始爆发,他才发现原来他们有这么多的不合适。
话本都说相爱可抵万难,山海都能平,怎么他们就这样难。
六月温暖的风吹在身上,曾经的温柔耳语和抵死缠绵都恍如隔世。
阮乔开始奔跑,他跑得快一点,总能抵达一个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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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学校,阮乔拎着一包超市促销的猫粮去了博雅湖。
他也是不经意发现的,有一只很瘦的断尾小橘猫,胆子很小,不敢像其他小伙伴一样去蹭吃的,总是躲在人少的博雅湖附近。
阮乔在大石头旁的草丛找到小猫,隔着几步放下猫粮,正要离开让小猫安心吃饭的时候,听到一些奇怪的呜咽。
阮乔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在一棵大树隐蔽的阴影里好像有两个人正压在一起。
按说看到小情侣这个都怕长针眼要
快速离开的,但是阮乔脚步却被定住,因为低低祈求的那个声音他认识。
“求你了,别在这……”
“春生?”
被压在树干上的人身体明显一僵。
阮乔匆匆靠近:“沈括,你疯了?”他压低着声音质问,怕惊动其他人。
高大的男人转身睨过来一眼,叫出他的名字:“阮乔。”
“你放开我室友。”阮乔压着怒火。
沈括手指抹过春生嘴角亮晶晶的东西,冷冷说:“我管教自己的小兔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阮乔气得咬牙:“春生,你跟他分开了吗?”
付春生低着头,身体在微微发颤。
阮乔深吸一口气:“春生,你别怕,你要跟他分开吗?”
被沈括攥住的人良久微弱地点点头。
“你给我的那张卡,上面的钱我没动,我们还给他,以后你们就没有关系了。”阮乔逼近一步,“沈括,松手。”
沈括轻笑一声,俯身在春生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又狠狠咬了一口。
“沈括!”
沈括松了手,抱臂闲散地靠在树上:“听说秦濯被自己的小狗挠了,这几天一直在家养伤,看来是真的。”
阮乔没理沈括,挽住室友胳膊:“春生,我们走。”
回寝室的路上,付春生一直在小声地流眼泪,阮乔心疼得不行:“春生,他打你了?”
“还是怎么欺负你了?”
“那你怎么一直哭啊。”
春生只是摇头,阮乔抱住拍了拍他肩膀:“没事没事,咱们往后的路还长呢,总要遇见几个渣的,早遇见了以后就没了。”
两人回到寝室,阮乔刚倒一杯热水就见春生又开始忙活。
“你起来干啥啊。”
付春生指指:“衣服还在水房的洗衣机里。”
“你先坐会儿吧,我给你收回来。”
阮乔去收衣服,没想在水房门口碰到了季驰。
不宽不窄的门,他往左走,季驰就往左,他往右走,季驰就往右挡。
阮乔无奈:“借过。”
季驰并没有让开:“你爸没教你说话的时候要看人啊
?”
阮乔愠怒地瞪回去。
季驰:“哦不好意思,忘了你没爸。”
见人扭头要走,没发作完的季驰急了,把人拉回水房摁门上:“你跟谁摆谱呢?”
阮乔肩胛骨撞得疼,耐着性子说:“季驰,我们都是那件事的受害者,这么多年了你能放过我了吗?”
“你搞清楚谁才是受害者,你是加害者!”季驰眉心染上一阵妒意,“可凭什么加害者能过这么好?”
阮乔闻言苦笑:“我过得很好吗?”
季驰冷笑,靠近了说:“那得问你屁股好不好,上次聚会兔耳朵那男的不是挺有钱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狗屁的叔叔,你哪来的叔叔阮乔,包你一个月多少钱啊?”
恶劣的言辞羞辱,甚至诅咒,阮乔这些年听过不少,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痛苦。
因为季驰说的他根本无法反驳,他就是被包的。
当初他没要陆然的钱而去找秦濯,以为可以保住和朋友的正常关系,但是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朋友是不会那样道德滑坡论证的,不可靠的永远是未知的危险。
人不能走错路,否则永远抬不起头。
就像他现在这样。
“我靠,你踏马哭什么啊。”
季驰欺负过阮乔很多次,第一次见阮乔哭,下意识松开了手,不料下一秒被一脚踹飞。
下巴磕在水池的声音听得阮乔心惊。
“喻肆!”
阮乔顾不上心伤,赶紧上前拦住喻肆:“别打了。”
季驰从地上艰难爬起来,抹了把嘴角流出的血,嘲讽笑道:“你的大吊叔叔知道你又傍上喻家的人了吗?”
喻肆抓起晾衣杆朝季驰背上又抽一棍子。
季驰吃痛闷哼,恨恨道:“阮乔,你等着。”
“喻肆我们回去了,”阮乔很快把春生衣服抱出来,拉着脸色可怕的喻肆离开,路上担心说,“你下手太狠了,他要是去学校告你,给你记过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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