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不怀疑这一点,他知道沈先生特别厉害,他也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再剖白一次当年的伤害,只是……
“术业有专攻嘛。”春生轻轻笑了一下,他不想给沈括额外的压力。
但沈括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没有医生会比我更了解你。”
春生心头颤了一下,没有再争执。沈括和他说其实不必把这当成一个什么心理问题,远不至于要找医生,就像一朝被蛇咬,或者恐高一样,都是很
正常的反应。
春生知道沈括是在安慰自己,这也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谁也不知道会需要多久,他看着窗外枝头上依偎在一起的麻雀问:“沈医生,可我要是一直不好呢。”
沈括捏了捏笨蛋的脸:“那有什么关系。”
春生脸颊在沈括衣服上蹭了蹭。
之后他们还住在一起,相处没有任何变化。
春生相信沈括真的没有在意这件事,毕竟是个之前断言自己没有半点世俗欲望的狠人,可是沈括那天情动时的渴望春生也感受得很清楚,到底还是觉得有点委屈沈先生。
纠结几天后,春生终于做出一个羞涩又大胆的决定,晚上抱着自己的枕头到隔壁卧室问,不小心把水洒在床上了,沈先生要不要收留他。
灯光下的春生更显得温婉动人,沈括喉结动了下,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我帮你换床单吧。
他知道春生很喜欢拥抱,也知道春生这是在尽自己的努力对他好,但是春生并不知道,给狼闻闻肉汤还不如直接吃草。
沈先生过上了每天被心上人投怀送抱的“幸福”生活,按照脱敏治疗的思路,他每天还能摸到一点点。
从小臂开始,每天多一点,沈括不想让春生有任何不适,整个过程推进得异常缓慢,春生也不知道自己被探索的边界在哪里,每天都满含期待地说,沈先生你再摸摸我这里。
沈括深呼吸,每天都要赞美自己一万遍,他真不是个禽兽。
“沈先生,你是不是很辛苦。”
过了一段时间,春生也明白过来,沈括总是支棱着应该挺难受,但沈括不会去冲冷水澡,大概是怕带回来水汽凉着他,也不会自己动手解决,春生暗示过一点点自己可以帮他沈括也不要。
“要不我还是回自己房间吧。”春生又想抱着枕头走。
沈括哪儿能答应啊,抱住腰不让人动。
“其实现在这样真的挺好,太幸福我会觉得不真实。”他抵着春生后颈说。
春生诧异地张张嘴,忍不住想沈先生是不是有点受虐的爱好,怎么还会有人怕太幸福呢。
沈括确实怕,他心底最深处一直都觉得这是自己偷来的,说好听一点是修来的,可这些到底是不是他疯
了的幻想,他又能留在这里多久。
沈括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他是在栖霞山万念俱灰吐血后醒来一切改变的,那个住持总是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玄而又玄的感觉。
他想坚信现在就是他唯一真实的生活,所以一直在回避和栖霞山有关的一切消息。
而这种恐慌在春生说要去大悲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忘不了当年亲眼看见枉生花凋落的绝望心情,害怕这一切都是住持手中的一面镜子。
“春生,你不要去那里好不好,你想求什么都跟我说,我一定能做到。”
春生看着眼前莫名紧张的人很是不解,笑着戳戳沈括:“我去求安胎符,你还管这个呀。”
沈括:?
沈括:!!!
-
-
六年前。
后来秦濯时常会想起那个打高尔夫的下午,沈括就是从那个时候变得不对劲。
以前沈括高冷得像个自闭拽王,绝对不会干预他的事情,但是那天沈括却说了两遍让他去榕城查祁宋的案子,还说不去他一定会后悔。
祁宋是扎在秦濯心头的一根刺,沈括从来不会这么没有边界感,那种认真严肃的眼神让秦濯最终还是去了榕城。
要查当下的案子并不难,秦濯很快就查出祁宋在一家建筑公司动的手脚,目的竟然是陷害公司的老板。
说实话,这种体量的小公司秦氏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秦濯一时也不明白祁宋在干什么,但查都查了,不落井下石实在太便宜祁宋。
秦濯联合公司老板,也就是那位姓阮的先生,搜集够挪用公款和行贿的证据把祁宋送上法庭。
虽然秦濯这一年才24岁,但这在他眼里依然是小案一桩,之所以会亲自探查,一是涉及祁宋,一来他也想知道沈括在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阮家似乎和沈家并没有交集,除了有一个很话痨烦人的小孩儿之外,并没有什么给秦濯留下特殊的印象。
倒是沈括成为榕城一中校董,还选择了山区一所学校帮扶这件事更能引起秦濯注意。
真正让秦濯意外的是,他想去一中找沈括打个招呼,竟在校门口看见了穿着玩偶服的人。
而沈括视线的尽头正是那个从山里出来的孩子。
“秦叔叔!”
秦濯冷着脸转身,能这样兴高采烈叫他的人只有一个。
“秦叔叔你是来学校找我的吗?”一个还没抽条的小东西噔噔噔跑过来,太高兴没刹住车,热奶宝被甩到秦濯西装上。
秦濯:“……”
“哎呀哎呀,你帮我拿下,我给你拿纸擦擦。”阮乔不等人拒绝,就把热奶宝塞秦濯手里,从书包里翻纸巾,还咧嘴笑,“擦完估计你袖子也甜了。”
秦濯真的第一次见这种小孩儿,他平时见到的小孩儿要么被骄纵地无法无天,要么就是知书识礼,像阮乔这种……说他没礼貌他又挺客气,说他机灵又很缺根筋的人确实没见过。
秦濯和阮家父母打过交道,大概能推测出这是一个在充满爱和自由的家庭里才能长出来的孩子,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知道害怕。
秦濯冷着脸接过纸,没让阮乔用爪子擦。
“秦叔叔你来找我干什么啊?”阮乔仰着脸,笑得特灿烂。
秦濯面无表情说:“不是来找你。”
“骗人,”阮乔左右瞅瞅,一副识破的样子,“那你一直在校门口不是等我的?”
也不等人回答,他就举高了手里的热奶宝:“秦叔叔,你尝尝,草莓的这个球好吃。”
秦濯看了眼已经被蹭歪的球:“……”
“呃,”阮乔尴尬地揉揉鼻子,又把手缩回来,自己舔了一口可怜的球球,“叔叔你不要总不说话嘛,跟转校生一样。”
秦濯眉尖跳了下,他隐约记得阮父说过,阮乔现在也刚读初一。
“你们班有转校生吗?”
“对啊对啊,”阮乔点头,“刚转来的。”
“叫什么?”
“付春生。”
“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不知道,特文气吧,不怎么爱说话,不过我肯定能成为他在这儿的第一个好朋友!”
阮乔一边吃一边说,沾得嘴上黏黏糊糊,秦濯嫌弃地往后退一步。
“叔叔你要走啊。”
不知怎的,秦濯从话里竟然听出来点委屈,和那一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搭一
起,竟然还有点可怜的意思。
秦濯想了想,这种情况好像应该给小孩儿点零花钱哄哄,但他兜里没现金,只有各种价值不菲的卡,作罢。
他淡淡“嗯”了一声。
阮乔换成小口小口地咬奶宝,歪了点脑袋问:“你要回京市吗?”
秦濯没说话算是默认,阮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为他是和祁宋打过交道的某个公司高层,办完事就要回京市。
阮乔可惜说:“我还没带你去吃最地道的那家鱼丸呢。”
他叼着脆筒,拿出来手机含糊不清地说:“叔叔你联系方式我留一个。”
秦濯不耐烦:“回去找你爸要。”
阮乔撇嘴:“才不是你们大人那种商业电话,我说的是微信和扣扣啊,咱俩私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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