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晚自习上的你读到这一段,久久触动。你觉得雪茄的形成太美了,你想着,等你以后谈恋爱,你要给对象买雪茄,买23支,每一支都有正规发票。
你合上书,看向窗外。
经过几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你到达哈瓦那。在酒店睡了十几个小时后,你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去买雪茄。
你在柜前挑挑选选,各拿了几支他常抽的口味,很快就超过了23支。你恋恋不舍地分了一些出来,付钱离开。
在回酒店的路上,你与不同肤色、不同口音的人擦肩而过,心不在焉。《蓝色天堂》的作者来到哈瓦那是2008年,十几年过去,海关的规定是否有所改变呢?你顿住脚步,转身回到商店,又挑了许多支。你不想管那么多了,能带走也好,不能带走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想买。
剩下的时间,你在酒店发呆睡觉。
你早已预料到饮食与水土不服会让你生病,提前准备了常用的药。可第二天的凌晨,你仍然在卫生间吐得撕心裂肺,直到胃里的最后一丝东西都吐了出来,你才稍微舒服些。
凌晨三点,你扶着微烫的额头从卫生间出来,嗓子已哑得如砂纸摩擦。
你有气无力地坐在床边喝热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跳动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最近你总是会流泪,发呆时流泪,梦里也流泪。有时半夜醒来,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你擦干净眼泪,踩着地毯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会儿。
手机屏幕只亮了一次,对面的人很有耐心,并未催促。
你深吸了一口气,拉开房门。
谢问东站在门口。
如同那夜他在崎岖无人的山路找到你时,风尘仆仆,披星戴月。
你回到床上坐着,拉过被子盖住身体,低着头用眼睫毛遮挡住眼里的湿意。
谢问东拖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开口道:“我读了你的信。”
他的声音依然沉稳悦耳,不疾不徐。于是你发现,你们已经三天没有说话了。
他又说:“你的信被眼泪打湿了。”
你低着头说:“重要的是信的内容。”
“不对。”他说,“上一次你拒绝我时,你是笑着的。可是这一次,你是哭着的。而且,你没有卸载软件,你想让我来找你,对么?”
你说:“对不起,你一定觉得我很麻烦吧。”
你享受着他的温柔,却又回避他的感情。你拒绝了他,却又依依不舍。
谢问东说:“没有。”
你吸了吸鼻子,说:“骗人。”
谢问东笑了一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们理工男就是这样,头脑简单,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瞻前顾后。”
眼眶酸意难忍,你用手掩住脸,感受着温热浸湿手心,低低地说:“可我已经拒绝你了。”
“是么?”他轻声问,“桌上的雪茄,是你为谁买的呢?”
你维持着掩住脸的姿势不动,泪水从掌心流到掌根,浸湿衣袖。
他说:“我以为你会劝我少抽烟。”
“我希望你快乐。”你说,“而且,你是懂得节制的成年人。”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嗯。”
“你知道了我的立场,我不会改变,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他问,温柔而耐心。
整个手心都盈满了眼泪,你低低地哽咽了几声,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腿上,说:“我只是,替你不值。”
你明明是一块巧克力、一滴眼泪就能哄回来的顾如风,却也是他用无数的耐心与柔情、用上千个日日夜夜、用文心、用江湖也哄不回来的顾如风。你觉得他吃了好大的亏,他太不值了。
而在你漫长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你头一次这么想给一个人最好的你。可造化弄人,此时的你能给他的,却是最差最差的你。
你哽咽着重复:“你吃亏了,谢兄,我不值这么多。”
谢问东并没有说什么长篇大论的道理,他只说了三个字。
他说:“我愿意。”
你咬着膝盖上的骨头,泪水一下子决堤。
他一字一句:“千金难买我愿意,你理解么?”
你压抑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可付出与希冀是成正比的,如果以后你发现,我不值得那些付出,我给不了你那些满足,你后悔了,怎么办呢……”
如果相处到最后彼此生厌,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会是多么痛苦。你不愿与陈知玉一地鸡毛,难道你就愿意与谢兄一地鸡毛么?
你一点也不愿意。
谢问东说:“是我那天送的两样礼物给你压力了么?我对你没有期待,也并不追求所谓的‘满足’。我说过,我爱你,并非因为我爱你,只因为爱如影随形,长在你身上。”
你从膝盖上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望着他,不顾形象地哭腔道:“可是……期待太高终究会失望的,就像……费尔南达直到最后,也给不了奥雷里亚诺第二远赴三十二座钟楼之城寻找她时所梦想的满足……”
你哭得直抽噎,断断续续地又说:“你走了那么远的路,翻过山越过海,就算你无所求,我也想给你最好的,才能配得上你的付出……可我没有任何能给你……”
谢问东微微前倾,专注地凝视着你,语似叹息:“我的上帝……”
只一个话头,你便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你哭得更厉害了。
“……整整一分钟的无限幸福,难道还不足以令人享用一生吗?”
你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咸涩的眼泪如泉涌入口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可是……你知道……我很铁石心肠……”
谢问东叹了口气,诚恳地说:“宝贝,你知道你现在哭得很厉害么?”
你勉强擦干净眼泪,小声说:“你过来。”
谢问东眼神一深,向你靠近。
你抬起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第93章
“所以,我不相信地狱。但我相信天堂,我所笃信的天堂,它不在天上,只在尘世。人间本该是天堂。”
在回程的飞机上,你不顾谢问东的反对,顶着烧得迷迷糊糊的脑袋从书包里拿出《蓝色天堂》,对他念出序言里的这段话。
发着烧又刚哭了一场,你的嗓音又低又哑,语速慢吞吞,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人间本该是天堂。”
“嗯,我知道了。”谢问东合上书放在枕边,拉过被子将你裹住,“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到家了。”
你睁着通红的眼睛看他:“你有什么感触没有?”
“有。”他俯身用指尖抚过你的唇角,“这是时隔三年后,你第一次为我念书。”
在几乎察觉不到的细微颠簸中,飞机平稳起飞了。
一个小时前的酒店,在那个激烈又咸涩的吻后,你趴在他怀里哭得惊天动地,滚烫的泪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西装与衬衫。泪水如雨季的瀑布般落下,前几年攒的所有眼泪一股脑倾泻在他怀中。哭过之后你心里舒畅了许多,就像是堵在胸前的陈年石头被搬走了一般。
擦干净眼泪后,你坐直身体,平静地说:“我想回家,现在。”
谢问东道:“行。”
他打了两个电话,金钱的力量立刻彰显。二十分钟后,一辆车停在酒店门口,载着你们直达停机坪,上了一架大型飞机,你们是唯二的乘客。
去机场的路上,你昏昏沉沉地靠在谢问东的怀里,听到了他与车主的闲聊。车主是他的大学同学,这些年一直在哈瓦那做雪茄生意。谢问东平日抽的雪茄,就是由这位同学的公司专供的。
你略微一动,谢问东就低下头,在你耳边轻声道:“怎么了?难受么?”
他一直稳稳地揽着你,不时摩挲你的脊背,力道和温度令你心安。你蹭了蹭他的下颌,仰头看他:“那我是不是白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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