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直到下一次审判日期确定,贝因加纳会被收押在审判庭的监室中,任何人不得探视,无论是自己人,还是他的敌人。
既然没能当庭宣判,审判庭便允许贝因加纳提出的第一项诉求,让他指定自己的代理人团队前来为他辩护,贝因加纳将这件事直接委托给珀斯部落的法师工会主事,然后乖乖走进监室,一点没有想跟任何人见面的想法。
贝因加纳·翡银是死魔之身,他的成就无关于魔法——审判庭内外的轩然大波扫不到监室中的人身上,人们难以置信,但回味之后觉得并不是不可能,贝因加纳的确从未在人前使用过任何法术。
而更多人认为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胡说八道,为了将审判时间延长才搞出这个大新闻。
等传奇们到来,谜底就会揭晓,即使贝因加纳同智慧神殿和星正教交情很深,这场验证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由各方见证,绝无包庇的可能。
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这位大法师究竟什么用意,死魔之身和传奇法师差距过于巨大,而且以星洲那漏洞百出的法律量刑来看,即使是谋害一位商主,在对方本就不怀好意的基础上,罪名也就那么回事,况且人还没死。
红山勋爵的抢劫案就更没什么了,其他国度从没把这个废墟的统治者放在眼里过,与翡银的生意合作重要还是为那个空有头衔的迪·卡马声讨重要,大家心知肚明。
如果翡银若承认自己是一名传奇法师,恐怕能获得包括朱月王国和尤斯缇缇亚学院等等不下三四个势力的豁免意向,传奇过于珍贵,谁舍得让他获罪坐牢甚至被流放?而且翡银的身份还在那里,许多国家甚至还欠着他的钱。
唯一棘手的也就是与魔族合作这事,赞沙玛尔实打实地袭击过落英要塞,造成过伤亡,如果翡银真的与那邪魔联手,问题的性质就不再是为了生意谋财害命,而是整个原始种是否会被再度威胁的一场危机。
如果坐实了它,豁免权也没有意义,审判庭的执刑会非常严重。
当时主审判厅的在场者们政治嗅觉灵敏,能闻到它们的差异,他们也能看出,翡银不可能让自己走到那一步。自己全然无辜,把所有事推给魔族应该是他接下来的脱罪方向。
简而言之,就是要说“事情不是我干的,全都是魔族的胁迫。”
赞沙玛尔还活着,被质疑的首当其冲是神殿,翡银甚至会成为一个因为落英要塞监控不利、导致邪魔流窜到大陆的受害者。
因此众人猜测,贝因加纳让神殿的传奇出面,除了拖延时间,也是为拉他们下水,死魔之身不过是虚晃一枪,目的在于其他。
可是不管贝因加纳如何打算,总有坐不住的人。
红山勋爵的控告可能只为寻回自己的“遗失物品”,弗洛雷家族的阿方索则是冲着要贝因加纳身败名裂甚至他的性命去的。他仓皇“逃回”港都罗恰,将此事一五一十禀报给族长后,女王奥罗拉告诉他,若想报复,机会只有一次,家族将全力支持,但如果失败,那些过去家族用来善后的替死鬼就是阿方索的下场。
阿方索因为星洲开拓不利已经让自己在族中声望降于冰点,在自由贸易城邦尤连,失去地位等于失去一切,比死亡更为残酷。他知道族长希望自己以小博大,这样弗洛雷家族能吃到倒下的翡银身上的无数财富,他甚至可能以此成为家族副手,一步登天。
而如果翡银真的顺利脱罪,回想起自己在星洲的恐怖经历,阿方索不敢去想自己未来在一个传奇法师面前会遭遇什么。
到时候就算他能藏进地洞里,可能都会被无孔不入的魔法痛苦折磨至死。
贝因加纳如今是可能与邪魔有关联的人,需要防范的不仅是他自己逃跑,监室外重重护卫自不多说,可能连只虫子都进不去。弗洛雷家族在星洲审判庭有自己的人脉,阿方索没打算在审判开始前把贝因加纳怎么样,但如果能让他的谎言不攻自破,就能赶在神殿插手前了结此事。
比如,让他不得不使用魔法。
——只要把事情做得在表面上符合规定。
贝因加纳在来到审判庭后,每天都会被安排内部审讯,但仅仅是单纯的问话。有时是专门负责这个案件的穆里单独前来,有时是穆里带着其他审讯官,只是第五天的时候不同寻常,贝因加纳被带进的屋子不是同一个,有种带着漏洞的死魔区的感觉,审讯官有两个人,没有哥沙·穆里,但都是一级审讯官。
他们从贝因加纳一进入房间就带着严阵以待的表情,细密地观察他有没有任何异样,法师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坦然地坐下。
收押法师的监室没有钟表,没有窗户,有一盏不会熄灭的晶石灯,送饭时间也故意被安排得不规律,长久下去人的时间概念会被打乱,可能精神也会出问题。
这是这里审讯犯人的惯常手段,一旦犯人变得脆弱,就更容易问出他们想要的,它在明面上甚至不算虐待,因为没有人伤害到犯人的身体。
几天时间对贝因加纳来说不痛不痒,他知道自己不会待很久,他有很多事要忙,结束这场闹剧后的时间表排得满满当当,在审讯室里等待的时候他又在脑中列下几个待办事项,见到两位审讯官他还疑惑道,“原来我的案件不是穆里先生专办的。”
两个审讯官他都不认识,就连他们的名字他都懒得留在自己脑海。
贝因加纳坐在一把铁椅子上,腕上的禁具锁链拆开,得以让他的手被扣在扶手上。审判庭允许他保留自己的衣物,所以他身上不是囚服而是那身从拉塔古恩出发时穿的法师长袍,他平日很少选择深色,但这回身上的是一件墨蓝色的长袍,十分厚重,即使只有这一件也能让他抵御寒冷。
审讯官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厚厚的卷宗向贝因加纳提问,说是为了确认案件细节。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问问题,可能二十个问题之后又会专门返回来问最初的问题,为的就是从同样问题的答案里找出谎言的蛛丝马迹,确认犯人的话语里有所编造。
可是贝因加纳的回答滴水不漏,任何刁钻的角度都无济于事,他永远能变着法说同一件事,细节完全相同,听起来就是真话。
他不像被刑讯更像在被采访,到了后来甚至感到困倦,连问话的审讯官都口干舌燥地喝起水。
拿案卷的审讯官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成果,干脆把卷宗合上了。
贝因加纳抬起眼皮,看到一个审讯官,好像姓科因、站起身来到他跟前,取下他手指上的禁具,挽起他右手的袖口。
白皙的小臂裸露在空气中,因为即将入冬,又是在珀斯部落,审讯室里的空气很冷,所以贝因加纳不是很习惯凉飕飕的风拂过皮肤,即使他刚刚裸露在外的手指已经很僵了。
审讯官也负责执刑,一级审讯官权限很高,对贝因加纳这种重量级的被指控人、即使目前只是潜在犯人,也有用刑的权力。
但是之前穆里的审问只是问话,不会鞭笞“犯人”,也不像这两个审讯官一样直接把人当作罪犯。他做事有一套自己的标准,他知道肉体伤害翡银一定会出很大的问题,要尽量避免,否则未来的判决将有失公正,有屈打成招的嫌疑。
然而眼前的这两个审讯官十分“一视同仁”,不把翡银酌情对待。进了审判庭谁都需要挨两下,可能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审讯官觉得犯人不够配合就会用刑,至于什么叫不配合那是个人拿捏出来的,出入很大。
即使这是审判庭不成文的规矩,贝因加纳也觉得正常来讲没人敢动他,思路和穆里差不多,所以他用一种合适的惊讶神情表达自己的感想,心中冷漠却地想,可惜,我还以为这个节目被省略了。
他眼前的人敢这样做,背后没人支持是不可能的。那班人贿赂不了穆里,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反正符合流程,即使贝因加纳到庭审上告发他们也没多大用处,这在职权范围内。
审讯官们没人说话,像是不想被外面的守卫听到。科因拿出刑鞭,面无表情瞄着贝因加纳的胳膊——这种鞭子留下的伤痕在皮下,好得快但造成的痛觉很可观,能保证下一次庭审开始时验不出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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