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提斯(34)

　　贝因加纳不止一次展现过他在古因海姆大陆所拥有的信誉，他的背书价值连城，甚至能让人选择性遗忘他是否真的携带了危险物品进入星洲。

　　况且，这里的原则依然是宽进严出，进去的是什么不重要，回来的时候手续会繁琐到令人发指。

　　赞沙玛尔挑眉，“你早知道今夜负责检查的士兵会是麦索隆人？”

　　“这是工作之前不可或缺的步骤。”法师语调微微上扬，准备在到地方前小睡一下。

　　等他再度睁眼，就能领教到魔域到底是何种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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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两个没签证的光明正大过海关

　　我会空行了！！感谢小天使读者教我，我要把前面发的都编辑一下，堆在一起太难受了（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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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因加纳难得做了一个梦。

　　他梦中有打铁声，叮——叮——一下又一下，那令人烦躁的声响时断时续，聒噪不堪，听得出来正做这事的人并不熟练，甚至可以说得上生疏。

　　贝因加纳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感到火正灼着他的面庞，他离那煅烧的炉子远远的，可火焰漫出来的温度着实能烤化房间，他没什么地方好躲。

　　当那让人不适的叮当声迎来终结，背对着他的身影转过来面向他，漆黑的袍子连同阴影将火光遮蔽住，勾勒出一个黑色巨人的轮廓。

　　贝因加纳看向那人手中正在从通红冷却下来的银白长刺，在梦中眨了眨眼，什么情绪都感觉不到。

　　【好啦，让我看看。】

　　黑色巨人走近，走近后就变得比一般人型生物还要矮小了，火焰为他镀上的权威和神圣消失了，他成了个手持凶器的普通角色。

　　对方发出笑声，和即使消失也回荡在耳边的打铁声一样难以忍受。

　　他说：【第一个。要选什么？】

　　梦戛然而止。贝因加纳原本垫在脸上的靠垫滑进怀里，脑袋侧边轻轻磕上窗框，让他醒了过来。

　　睁开迷蒙的双眼，他发现马车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但他的旅伴们显然没有走远，透过车壁，法师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或者更确切形容，激烈的交谈，约等于争吵。

　　赞沙玛尔在黑曜石滔滔不绝的废话中扫过眼前这些成排的马车，有大有小，有的华丽有的简陋，它们被统一停放在这里，有专人看管，保证这些来到星洲的非流放犯回去的时候有交通工具坐。

　　至于他们在星洲有哪些选择，要按这里的规矩来。

　　执事盯着赞沙玛尔的眼睛开始他第三次强调，“不能硬穿古战场，太危险，必须找向导。”

　　赞沙玛尔说：“我发现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请不要岔开话题。”黑曜石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语气强硬地说：“必须把阿塔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古战场的烟瘴对人类是剧毒，即使是短暂吸入那些气体，对他们的身体都是不可逆转的损伤。癔症、疯癫、四肢失调，那些后遗症都非常难以根治。”

　　“如果古战场的环境真的九死一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活蹦乱跳在里面挖宝了。”

　　黑发男人抬头望着天色，星洲的天空很少放晴，一年四季都盖着阴霾，空气也像只凝在半空，一个人的高度总感觉呼吸不畅。

　　但是穿过古战场后，拉塔古恩那边的环境要好很多。赞沙玛尔习惯这里能呼吸到的一切，若有若无烧焦东西的气味，腐朽的灰和烟，隐约的千百年无法散去的血腥气，这些都让他感到习惯，他即将归乡。

　　归乡心切的人总会忽略一点细节，比如旅伴是脆弱的人类，不能跟他一样乱来这件事。

　　正好，那位旅伴终于睡饱了。贝因加纳走下马车，一边靠近他们，一边往古战场、准确点说是他被告知的拉塔古恩的方向张望。

　　遗憾的是这里地势地平，别说那座城，连古战场的边角都看不到。

　　金发法师道：“看来我不小心错过远观你们都城的机会了。”穿过山脉的关口，在下山的路上能隐约看到拉塔古恩，结果被他睡过去了。

　　黑曜石在一旁说：“那时候还是晚上，您就算醒着也什么都看不见。”他不等自家统领开口，马上又道：“古战场的污染对您的身体来说风险极大，我们商量好找一位向导领路，他们精通星洲的所有路线，经验丰富，能省下很多麻烦。”

　　赞沙玛尔对执事推销似的口吻不以为然，“口称精通所有路线的向导九成九都是骗子。”

　　“那就找一位货真价实的。”黑曜石瞪他，试图用眼神拉贝因加纳做友军，他知道只要当事人开口，自家统领不情愿也要答应。

　　贝因加纳轻叹，“我以为统领在星洲生活多年，早就熟知这里的一草一木，没有您不知道的事了。”

　　赞沙玛尔则一副“就算我什么都知道，也不会去留意地上爬的虫子平时走什么路”的厌烦之色，贝因加纳就明白，这件事情触及到了赞沙玛尔的盲区。

　　“那么听起来，前往拉塔古恩一定避不开古战场？”

　　“能绕开，但更危险。”赞沙玛尔勾着嘴角笑了笑，“除了我们，星洲残余的‘邪恶势力’还有不少，智慧神殿的人可清不了那么快。”

　　“既然左右都要穿过古战场，找不找向导又有什么区别？”

　　执事解释道：“经常跟古战场打交道的宝藏猎人手上都有各自琢磨出的地图，能避开烟瘴和污染最深的地方，在哪里停留，哪里能有补给，哪里可以躲避不怀好意的同僚，他们都经验丰富。”

　　贝因加纳听懂了，“所以货真价实的向导其实就是经验最丰富的宝藏猎人。”

　　“活得最长的。”赞沙玛尔讽刺地纠正，“干这行的人命都长不了。”

　　黑曜石插了一句，“统领认识这样的向导。”

　　“只是认识，而且那是十几年前。”黑发男人冷哼。依照宝藏猎人的平均寿命，不出意外那人早就死成一捧灰了。

　　听完这些描述，贝因加纳已经有了大略的想法。

　　“您至少可以多加尝试，先去找找看，找不到我们再另想办法。”法师可能摸清了与赞沙玛尔相处的最佳态度，对付这种太有主见的人，需要顺着来。“不用太担心我，古战场的烟瘴……虽然我没有领教过，但吸两口也不会怎么样吧，实在不行我可以先去古战场外围试一试。”

　　赞沙玛尔沉下脸，眉头皱着，一看就是已经顺着贝因加纳的描述想象到那光景。法师的“诡计”奏效了，稍许的沉默后，虚无民的战士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市集方向走，找向导去了。

　　黑发黑眼的执事敬佩地看了一眼贝因加纳，“统领一直不是个能轻易改变想法的人。”这么容易就搞定如此难搞的人，不愧是阿塔。

　　“这代表他之前的决策的确没什么可指摘的，不是吗。”法师轻松地笑道，“而且归根结底，他确实不想让我在去拉塔古恩的路上受什么损伤，也没想着直接把我塞进遗忘之棺打包带走之类的。”

　　黑曜石顿住，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办法我觉得……”

　　“……不行。”金发男人微笑着把他的话接全，表示自己不会做行李的一部分。“走吧，带我去逛逛市集。”

　　对于自己全然不熟悉的地方，贝因加纳一开始都会比较谨慎，不过他在走向市集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件事，问执事道：“这附近有军队和士兵驻扎，赞沙玛尔能抛头露面么。”

　　“不抛头露面的方式也有，这里可是亡人市集，是‘死去的人’的交易场所。”黑曜石领着贝因加纳往里面走。离开停放马车的区域后，紧贴赭石色山壁的整个商业区完全显露出来，那是一群密密麻麻的灰色建筑，没有什么风格，算不上很陈旧，但被天空的灰暗衬得死气沉沉，远看就是簇在一起的藤壶，像是能随时钻出妖魔鬼怪似的。

　　有人在里面进出，大多围着围巾，戴着兜帽，严严实实捂着，生怕露出皮肤会染上什么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