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杀死头狼,让其余的那些知道这块地方不该被它们选择成为新栖息地,或者直接把狼群从地图上清除。”黑发男人慢条斯理地征询法师的意见。
“随你。”他修理魔偶,赞沙玛尔赶狼,大家都有事做,就不会有谁百无聊赖地用那种看上去不急切但其实很急切的眼神来监工了。
贝因加纳笑着叮嘱他别跑丢,如果可以,稍微调查一下山中是否真有“守护神”。
“但是别跟人打起来了。无论他是谁,对这里都应该是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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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维,我的天使——(捧心口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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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后,贝因加纳在清晨抛弃温暖的被窝,起床帮莱维准备早餐,顺便更加细致地观察魔偶肢体的协调情况。
赞沙玛尔虽然不想早起,但他可以连睡都不睡,见厨房塞不下第三个人,就去修道院外转了一圈。
这座修道院正如其名,直到正午都会被包裹在灰白的雾气中,并且常年如此。
屋外堆放着木柴,虽然整齐,但大部分没被劈好。冬日里的深山比外边要冷很多,即使还没下雪的现在也冷冽不堪,修道院依然用着相当原始的木材取暖方式,连煤炭都没有,更别说烧魔石。
赞沙玛尔走过去掂掂木墩上的斧子,朝冒炊烟的厨房看了一眼,花费点时间不声不响把柴火劈好,当作什么都没干,又溜达走了。
将那座黑色修道院甩在身后,黑发男人沿着石头小路走到墓园。这里有一棵光秃秃叫不上名字的巨树,干枯树荫下伫立着许多小小的墓碑,用的石材可能不好,但显然时常有人擦拭修整,摆放着常青藤。
也许不是冬天的时候,这里也会有鲜花。
可能这个地方就是没能熬过幼年和病痛的孩子们的墓园,看上去修道院的每一任院长都很尽心打理此处。
闲来无事的赞沙玛尔想走近看看这树的品种,正巧遇上提着水桶返回的阿伊瑞女士,修道院长穿着粗布的长袍,看来刚刚完成清洁墓碑的工作,手指冻得发红。
她见到客人,微笑着与赞沙玛尔打了招呼,聊起天来。
“这世上没有治愈的魔法,也没有真正的复活术,所以有些事注定会成为遗憾。”阿伊瑞蹲下身,将墓碑上装饰的常青藤摆正。
只能出现在书本上的那种吟唱咒语就能治愈伤痛,失去所爱便可用真心和代价换回失去之人的美好愿景在这片大地上并不存在,即使是神祇力量延伸的神术,给予人们祝福也是增强他们心灵的力量,消减不了肉体的伤痛。
修道院长的话语中藏着故事,赞沙玛尔兴趣不大,不过他依然因为这句话想起白银圣战,虚无民无谓的死。
他就算杀死先世,那些死亡也换不回来。
许多能被活着的人带回来的同伴遗骸都被祭司保存起来,放在拉塔古恩地下的陵墓中,他们死去,但不是不能回来——这是道兰提尔曾向他保证的,阿塔能够引出他们都城真正的力量,死去的战士也能回到他们身边。
可是这世上的确没有真正的复活术,就连先世曾在的时候,神对待死去的虚无民也只是废弃他们,造出新的,从来没能让谁“回来”过。
所以道兰提尔的信誓旦旦在赞沙玛尔看来,不过是催促他奋进的手段,因为过去“那个人”就是这样做的,告诉他变强就可以如何如何,仿佛他达到顶点就能力挽狂澜,阻止一切似的。
可最终赞沙玛尔只能看着虚无民战败,昔日的眷族分崩离析,都城被毁,他杀死主君,只是按下暂停键,而这时覆灭的沙漏中还未落下的可能只剩下两粒沙子。
为此,他找到了那个能够倒转沙漏的人。
赞沙玛尔从厚重的思虑中走出,淡淡道,“如果那种力量一开始就存在于世界,能让所有人习以为常就无所谓。如果是突然出现的,造成的悲剧一定会比好事更多。”
拥有治愈和复活力量的人谁都想要,他会被所有人垂涎和争夺,最终的赢家将掌控世界,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撮人,这个过程中的动荡远超它带来的好处。
阿伊瑞女士目光有些惊讶,似乎一开始并不认为赞沙玛尔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她很快面露欣慰之色,突然问道,“你想看翡银十几岁时的相片吗。”
留影是战后能用炼金工艺实现的发明之一,近些年虽毫无发展,但留下过去的剪影这种事,即使在迷雾修道院这种贫寒地方,也有一台老式的留影器能够实现。
赞沙玛尔没说想不想看,脸上的表情也很寡淡——他对原始种都是这样。
但他帮修道院长提着水桶,跟住她一直进入屋内,其答案很明显就是想。
阿伊瑞女士从书架上翻开一本相册,笑着递给赞沙玛尔。
因为材质不好外加炼金器的老旧,十年前的相片很显然已经有些褪色,但映入黑发男人目中的少年依然鲜活。
贝因加纳那时候头发的长度只到胸口,简单地用发绳绑住,他身上是一件学院制式的法师长袍,面容秀丽,身材没有拔高,因此更为中性,像个小姑娘。
他坐在一群修道院收养的孩童中间,手里拿着童话书,可能是在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候被拍到的,那张脸表情有些冷漠,可想而知让他讲童话的效果会变成讲述一个悲情故事。
少年注视画面之外,让赞沙玛尔胸口发紧。
那时候的贝因加纳怀疑一切,已经开始为了攫取魔法的力量伤害自己,赞沙玛尔似乎理解曾经从古德里安教授那听到的“总是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了。
即使被孩子包围着,这个明显也是个孩子的少年却与周围人感觉完全不同,像脱出了相框。
赞沙玛尔翻过一页,贴在这一页的一张单人相片却在他郁郁时狡猾地夺去他的呼吸。
这张光线很好,画面上的少年显得阳光多了,甚至嘴角都带着弧度,算得上是一个笑容。
贝因加纳坐在繁花盛开的草地上读书,可能有人叫他,他在抬头那一刹那的身影被留在相片中,代表一个人少年时代难得的轻松时刻。
等回过神,赞沙玛尔的手指已经捏在相片翘起的泛黄边缘,好像下意识就想把它揪下来据为己有。
“这张暂时不能给你。”阿伊瑞女士并没有觉得男人不礼貌,笑着把相册拿回来,“修道院周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修玛。我没有余下的金钱能够付账,所以这是雇佣费。”
可能贝因加纳把人借给修道院长为民除害时就没想过要收钱,但既然阿伊瑞这样说,赞沙玛尔乐得如此,对她点点头,马上就走出门去。
白天不太适合他这样的人进山打猎,但不要紧,赞沙玛尔准备好加班,然后早点拿到他的奖励。
贝因加纳直到早餐后都没发现赞沙玛尔的身影,那个人去哪里可从来不会给他留个字条,但迷路不太可能,应该是提前上岗,但金发法师并不清楚是哪里来的动力驱使对方如此上心。
收完盘子,修道院长带走了所有孩子,将陪他们玩耍的工作接过来,好让贝因加纳有时间检查莱维。
他们来到一个工作间一样的地方,这里平常还会被莱维用来修理一些小东西,因此到处整理得井井有条,比一个法师的工房还有条理性。
破旧的玩偶被他用有图案的缝线缝好,积木被打磨得没有棱角,上面画着简单的小画,各种工具都可以调节长度和尺寸,方便院长和他同时使用。
莱维的工作跟孩子们的玩具和修道院中各种简易工具有关,没有那么高的技术含量,但是很温馨。
“我需要把你拆开。”贝因加纳戴上手套,见魔偶已经躺在中央的操作台上不动弹了,拿着器具靠近,“我今年去了一个非常难忘的地方,从一座魔造城的主轴上看到了我见过的最庞大的魔文字群,从中学到不少。所以我想这一次,我能彻底解决你身上的缺损问题。”
“我很期待,贝因加纳大人。”莱维发出与话音一致的语气,安心地让法师拆解自己。
跟完全由现代魔法塑造的魔偶不同,莱维的“出品年代”可能比较古老,根本不是现在那种多学派通力合作完成的精密物件,更粗犷大胆,是珈蓝帝国的风格。他躯干内侧的空腔中布满魔文字,四肢和关节上的则较少,能令他动起来的心脏位于胸口正中,是一块两个拳头大小的晶莹宝钻,这是古帝国巫师最青睐的魔石——库沁宝石,以其无比的稀有性和适魔性闻名,甚至本身带有无比巨量的魔力,传说是陨落星辰落入山中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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