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一个大活人不能分成几块按照先付百分之三十之类的交易原则来履行,法师表露洗耳恭听的姿态,想听听赞沙玛尔有何高见。
黑发男人问,“你想杀谁。”
后面其实应该还有几句,“告诉我名字,我去弄死他,然后我们即刻动身去星洲”,但是赞沙玛尔觉得以对方的理解能力,他不需要多费口舌。
“……”听到这话让法师有些惊讶,倒不是他觉得赞沙玛尔在口出狂言,在目睹他与塔宴怪物的战斗和这一地狼藉,任谁都不会对他的破坏性有所误解。
想要虚无民为其所用,无非是想要他们的力量,至少赞沙玛尔是这么认为的。以贝因加纳的本领,想让寻常人消失根本不用借助外力,所以只能是不太好解决的那种,可能是哪里的国王、强大的竞争对手或者滑不溜手的法师同僚之类的货色。
而对赞沙玛尔来说,事情就简单了,在他眼里,这片大地上就没有不好杀的东西。
贝因加纳的表情从惊讶转变为平静,无奈道:“虽然在古因海姆把我当仇敌的人不少,那也是这帮人一厢情愿,我没时间分心一个一个处理他们。这里没有我的敌人。”
他得到了赞沙玛尔的支配权,但没想好怎么使用,就好像他看到菜园里一颗硕大饱满颜色正手感好的大白菜,只是觉得不拿可惜,没想太多就据为己有了。
真的就是这样而已。法师在心底重复它,把它变成自己真正的想法。
“所以,等我想好该怎么使用您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我们有其他问题。”贝因加纳轻轻拍了拍遗忘之棺,开始说他们接下来该做的准备。
“您原本准备怎么回星洲?”他问原本,意味着无论赞沙玛尔原来的打算是什么,现在都要从长计议。
“从栅门走。”赞沙玛尔说的是走,但引申义其实是闯,“进入星洲之后,没人拦得住我。”
这的确是他原本的计划,在找到匣和棺之后,带着两个死物走一遍回头路一点不难,但现在有了意外收获,原计划自然不再适用。
赞沙玛尔的回答跟贝因加纳想的差不多,一如既往带着理当如此的自信。
金发法师点点他们两个之间的棺柩,说,“为了探索星洲现在的危险性,大陆与那边已经打开专门的关口通道,我们从那里过去。通道的进出非常严格,人过去还好办,随身行李中有它不行。”
匣子能放在行李箱里,棺柩过于显眼,一定会被盘查。
“人和东西分开走。我会让信得过的人随他们的货物把棺柩运到洛斯提斯东壁下的亡人市集,等过了关口,我们就去约定的地方取它。”
赞沙玛尔肉眼可见地对这个提议感到不满,这件事显然不能用“都行,都可以,没问题”的新三连来妥协,他不相信原始种,不相信那些所谓的“信得过”,那些是贝因加纳的利益关系,不是他的。
金发法师抬起眼皮,增加了一个补充条件,“如果我信错了人,遗忘之棺被再次夺走,您可以用任何手段把它再抢回来,这一次我不会拦着您。反正您在星洲和古因海姆之间来去自如,到时候想带着它翻山还是打洞就随意了。”
说完,他示意赞沙玛尔带好东西,他们这就回马略。
离开原本是红树林的坑洞后,贝因加纳在走出很远后回望这片新形成的废墟,他很少有回头的时候,无论是曾经造成的破坏还是新生,他都从来没有重新审视自己过去选择的念头。但他还是回头看了看,见那座折断的废塔早被土石埋了个结实,心里很特殊地有种松快下来的感觉。
他也真的只是看了一眼,就把这页揭过,走远了。
赞沙玛尔回到暂时安置黑曜石的旅店,走到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执事正坐在床上,占据床角的一小块,如果是外人进来会以为他在发呆,但当赞沙玛尔进入房间,他立刻抬起脸,眼睛恢复清明和灵动,迎着自家统领走了过来。
“欢迎回来,先生,一切顺利吗?”
赞沙玛尔没回答他,而是告诉黑曜石,“你是对的。”
他丝毫不担心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否能让魔偶真正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黑曜石神情微怔,脸上的表情从讶异演变为震惊,也许一些智慧生物都无法做出他这样自然的表情,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轻声确认道,“他是我们的主君?”
赞沙玛尔没点头,当然也没否定,“他的确让匣子产生了变化,那东西现在抬起了两个角。”
执事讶然,“但没有完全打开?”
“嗯。也许是时间没到。”黑发男人搬了把椅子骑在上面,手臂搁在椅背顶端,“你从道兰提尔那听说过什么吗。”
听他提到自己的制造者,黑曜石问,“关于什么?”
魔偶的思维和他所知的所有事情的框架是由制造者搭建的,某种程度上他们的思想就是制造者思想的延伸,赞沙玛尔斟酌了一下,说,“那场大战最后,原始种用掉唯一一次机会,抢走了匣子。那么多秘宝,为什么唯独选它?”
为什么抢了就连虚无民自己都弄不清原理,看上去一无是处的东西?
“道兰提尔大人推测的是:原始种的神,显然知道一些事情。”黑曜石很快答道,表现得像一只有问必答的提问箱。
“哦。”赞沙玛尔冷冷地发笑,“他们害怕我们用它,所以当初才把它夺走了,结果被我这么容易抢回来了?”
执事说道:“也许他们确实没能防备您的突然袭击。”
——把匣子保存在圣塔伦的智慧神殿总辖那里,更不用怕突然袭击。
“至少我们靠匣子真的找到了我们想找的人。”黑曜石这么半天没见到贝因加纳,于是问,“统领,阿塔人呢?还有‘棺’呢?”
“他去‘寄货’了。”赞沙玛尔不宜在古帝国遗迹的地界里跟贝因加纳一同行动,因为前者身上挂了在红山勋爵行宫抢劫的号,保不齐那人会私底下打听他的行踪,若是发现他还跟贝因加纳一路,事情不太好收拾。
贝因加纳此时应该正在城外办理托运他们最大的那件行李,在赞沙玛尔目前的印象中,那个法师好像总能盘点出十七八个口称“信任”的小团体来帮他解决问题,仿佛在这片大陆上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善不了的后。
——那么他的这些本事在星洲也能吃得开么。
这时,一旁观察的黑曜石默默开口指出:“您似乎心情很好,统领。”
赞沙玛尔把有弧度的嘴角抚平,“因为我马上就要回家了。”
“您也在为其他事情高兴,我看得出来。”执事在为他的慧眼如炬沾沾自喜,当然,他也十分喜悦,重复了一遍,“我们有主上了。”
这像一个久不食甜味的人得到一块可口的蛋糕,像一个着锈迹斑斑甲胄的人得到最锋锐的利刃,他们可以忍受没有他的煎熬,但从未放弃过寻找。
智慧生物们不会想象到虚无民重新拥有主君意味着什么。
贝因加纳在马略聚落外不远的林子里等他的“打包材料”。他先是给了清晨准备进城卖花的姑娘两枚银币,女孩朝这位面庞美丽的陌生青年羞怯地提了提裙摆,小跑着找来马略的渡鸦。
这个渡鸦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又过了一个多钟头,一些在平原地区不常见到的毡车缓缓驶来,在距离贝因加纳不远的地方修整补给,片刻后重新上路。他们原本停留的地方留下了一架小号的毡车,上面还有半满的货物,可能因为刚好停在车队最外围,被一大簇沙榆草掩着,不巧被粗心地落下了。
毡车所在的位置就在棺柩几步外,贝因加纳走过去,从里面取出毡布盖在遗忘之棺上,未作任何包裹或是固定的处理,就这么离开了。
没过多久,好像是发现自己少了一辆车,毡车车队又急匆匆驶回来,一个火急火燎的半兽人少年冲在最前面,发现车还在后松了一口大气,马上跳上去查少没少东西,领头的大汉一边斥骂冒失的少年,一边指着被盖了毡布的棺柩跟手下说包好它,一群人拿着绳索、布头和填充物一拥而上,把它三下五除二打包得严严实实,仿佛就像平常一样处理了一件意外散落在外面的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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