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其实有将近三分之一已经通过各种途径运抵拉塔古恩,那时星洲还是那个太平的星洲,人们热火朝天建设山下之城,那些被伪装好的矿石并不起眼。
可形势今时不同往日,勒菲魔液的原料每一样都跟铸造兵器甲胄有关,即使有人从中解释这不是用在屯兵铸器上,相信的人也不会太多,现在星洲的人禁不起刺激。
也许贝因加纳没心思去理会这帮人的战战兢兢和他们知道这是他的“歹意”后会产生怎样的情绪,但原料运不过来,甚至可能会被罗库亚的人直接收走加固自己的防御工事——贝因加纳现在没有精力再去筹措更多的矿石了。
除了这件事,以夏带来的其他消息大多是关于贝因加纳比较在意的那些人的,法师工会的人,还有几个渡鸦都被安顿得不错,而朱月的商人和官员,他们自有自己的门路,总会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至于以夏自己对于星洲的感受,那些可能到来的战事,眼前突然变换方位的宏伟都城,他一概没提也没感叹,像是一点也不关心。
当说完这些,少年便戛然而止地沉默下来,法师能感觉到对方还有别的话要说,他认为就连以夏这种不顾危险接近已经是魔窟的拉塔古恩的行为,都不仅仅是为了“报恩”,而是夹杂着别的想法,急需倾诉。
因为那些药剂的恩情早就在这个少年去往审判庭替他作证时就已经结清了。
贝因加纳想不到别的可能,于是开口道,“弗林特的身体怎么样了?他‘恢复’了吗。”
以夏那边陷入更长的沉默,让金发法师意识到自己正中靶心,问到了问题所在。
“他现在好多了。”
虽然回答了,但听他沉闷的语气,以夏看来已经发现弗林特的“异常”。
这种时候贝因加纳不能表现得自己好像早就知道,因此附和了一句,“这是好消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早就知道弗林特没事?”
蓝灰眼眸的少年显然不打算“放过”贝因加纳,语调带了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贝因加纳只好轻咳了一声,“我在审判庭接受审查的时候,赞沙玛尔在珀斯部落见到过弗林特,发现他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
“是吗……我当时的感觉果然没错,我就觉得他好像在。”以夏喃喃,但他的嗓音不像是愤怒,即使有,恐怕也不会对贝因加纳表现出来。
少年茫然而不自知,不明白弗林特欺骗自己是因为什么。
贝因加纳这时对着贝壳说了一句,“他说,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离开他。”
即使完全不理解这里面的逻辑,法师还是尽可能地想让这两个人不要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巨龙是这个世上最古老的原始种,他们居住在灰岩列岛,与其他原始种少有接触,有记载来到大陆的就那么三两个体,他们可能比起虚无民还要未知。
所以他们到底会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的确是个未知数。
以夏好像因为贝因加纳的话语产生了某种联想,慢吞吞地说,“……是这样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少年那边传来起身时衣料摩擦的声音,在送完了消息又得到了一些话语后,他似乎要回去了。
他最后问道,“人们说如果和魔族打起仗来,末日可能就要来了,是真的吗。”
“不是,放心吧。”贝因加纳露出微笑,而因为对方说起弗林特,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谢谢你专程前来,以夏,能替我转告幽灵一件事吗。”
金发法师站在窗边眺望黑夜,他总觉得那头龙不会放任以夏一个人靠近拉塔古恩,可能弗林特就在附近,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少年问是什么事。
“在那批原料被发现和征用之前,帮我把它们运到这里。”
这是个艰巨的、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对龙族来说极其简单。
“……”以夏虽然已经知道弗林特诓骗了他,但弗林特的身份还隔着一层厚厚的窗户纸暂时没捅破,贝因加纳提出的诉求过于令人惊骇,让他更加怀疑自己还有不知道的事,关于他的“老师”的真正实力。
法师觉得城中的风都变得阴冷了些,但应该是他的错觉。
以夏思索再三,说自己会把话带到。
贝因加纳因此提到酬劳,“我欠你们一个人情,未来如果有任何要求,来提就行。”
他说自己这几天不会休息,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来找他。
临走前的少年疑惑道,“你不睡觉吗,又在做什么。”
“准备一份……礼物。”
贝因加纳回答了,答得十分认真,但是他的语气却跟说出的话不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同样的深夜中,身在鬼眼沼泽的赞沙玛尔维持面无表情的状态,看到涉水的背巢人在他的视野中远去后陷入沉思。
背巢人背负自己的家人与之共存,承载他们所有的重量在沼泽中行走,那沙族长似乎正向赞沙玛尔言明,贝因加纳现在也同样被那座庞大的魔巢束缚、乃至拖累。
可是贝因加纳曾说,虚无民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家人。
赞沙玛尔自嘲地笑了,带着苦意无可奈何地道,“他不会的。”
而且万不得已时,他会用他的剑割下魔巢,解放贝因加纳,无论后果如何。
现在他正要做的就是确保碧霜能完成这种“切割”。
“我已经看了你想让我看到的东西,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塔夏·暮夜。”黑发男人不再去看渐渐走远的背巢人们,将视线集中在那沙族长脸上。
“第一件秘宝,血祭司莱瓦洛希制造的魔剑碧霜,我曾用它杀死先世,但它的力量不尽于此,对吗。”
塔夏却露出意外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它叫碧霜?”
——从制造者“本人”那里知道的。
赞沙玛尔心里这样想,但没必要告诉给塔夏,不过这下他基本可以确定那沙族确实“有用”。
“显然你也知道,那就意味着你们的先祖至少留下了当时的记载。”
跟建立拉塔古恩时的藏卷全都被销毁的虚无民不同,那沙族作为其中一方亲历者和见证者,显然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拥有了还原真实的可能。
塔夏肯定了赞沙玛尔的话语,“秘宝能做到的事比你想象的更多。”
“每一件血祭司秘宝在诞生的一刻就等同于对这个世界法则的挑战。即使是地上半神的虚无民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这是虚无之神赋予的权力,是祂创生权柄的一部分,也是成为祂的大祭司长的奖励。”
赞沙玛尔却不明白为什么神要给“祭品”这样的权力,难道不会由此招致更大的反抗吗。
起码结果确实如此,莱瓦洛希制造了碧霜切断神的禁制放走伊释叶修尔,伊格纳罗千方百计逃走后试图用遗忘之棺规避诅咒,拒绝之匣为的是辅助真正的阿塔掌控都城,赛耳希斯的回溯之镜也根本看不出来能给神明带来怎样的助力,反倒是被那沙族带离了拉塔古恩。
如果洛斯特选择血祭司为的是让他们帮助祂降临,那这些秘宝看上去哪一个都不是为神制造的。
它们全都是在血祭司对另一个人强烈的感情中诞生,而不是神。
“血祭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神要他们作为祭品,是为将赋予的力量收回的仪式?”
赞沙玛尔没见过赛耳希斯被献祭时是怎样的一幕,但血祭司的献祭总是残忍至极,他们没一个能活到寿终正寝,只要神明需要,他们就需要赴死。
血祭司生前会有千万的荣宠和地位,和他们凄惨的死亡对比鲜明,这像是一个滑稽的循环,而洛斯特就是在不停观看走上这条路的不同人的人生轨迹,从中寻找乐趣吗?
塔夏看着这个目光灼灼的“年轻人”,心想手握魔剑的赞沙玛尔大概注定要去探寻尘封的秘密,开口时便不再迟疑。
“那沙族代代传承的族长手札中有一段记载,关于血祭司这一职阶诞生前后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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