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提斯(63)

　　这一次艾斯同样带回一封厚厚的信，被放在某辆被扔下的马车木板夹缝里，是贝因加纳想要的亡人市集周边动向的消息。

　　贝因加纳看完了信，眉头舒展，告诉赞沙玛尔，“我找到能为外城测绘的团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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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玛先开——

　　没想到吧.jpg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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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因加纳找来了尤斯缇缇亚古魔法部的考察队。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他找来的。古魔法部人丁稀少，但贵精不贵多，他们都是一些对古魔法有非凡兴趣的法师和学者，否则也不会在这根注定走到死胡同的独木桥上一直奋战。

　　尤斯缇缇亚汇聚了几乎所有前人的成果，被这帮狂热分子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古因海姆大陆上所有的古魔法遗迹，每一个都有他们的脚印。

　　跟朝着未来探索的星辰魔法不同，古魔法要向着历史挖掘，当挖无可挖，这个学问的生命力必定会衰竭，好在这时星洲的栅门拉开，一片新天地出现在这帮饥渴的学者眼前。

　　和“与时俱进”的智慧生物不同，星洲的邪魔至今仍使用依靠天赋的古魔法，和古因海姆大陆施法者们各自的学派相似，各个种族各有侧重，都是很好的研究对象。

　　不过，当古魔法部的部长受邀登上落英要塞，远眺到东方云层之外那苍白宏伟的都城时，其他研究计划便从此无条件延后。他们以学院的名义要求珀斯垭口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的人和研究器材放行，古魔法部要去拉塔古恩考察，立刻，马上。

　　研究古魔法的人跟古魔法本身很像，对危险的认定程度和常人完全不同，但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迫切，负责审查这件事是正常人而不是疯子，因此从星洲关口“开放”开始，古魔法部提交了多少次申请就被打回了多少次。

　　而转机出现在商主派桑派捕鱼人去抓捕海妖的大约半个月前。

　　派桑作为亡人市集乃至星洲人类中最大的那尾地头蛇，从来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为了未来海妖交易的合法化，他联系了其他商主共同发布声明，看上去像是重新订制的商业条约，却在其中不起眼的地方加上了几条，给星洲的各个区域和一众邪魔挨个定了危险等级，提醒大陆远道而来的客人和星洲自己人注意安全。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生意，他私心把海妖划为“危险等级·低”，想着无论是否遵循事实，他都能让他们变得不危险。

　　这个声明现在已经发布，自然会抄送给珀斯部落那边的当权者，而条约跟最终定稿又有了微小的改动，是贝因加纳在控制派桑之后修改的。

　　里面的魔族和拉塔古恩地区，都从原来的“危险等级·高”摇身一变，成了“危险等级·低”。

　　几乎无损的核心城的测绘有他带着一些新手去做就足够了，这里用星洲本土人能有效防止虚无民和他们生厌的原始种产生任何不必要的摩擦。而外城的工作过于繁琐，时间紧，任务重，必须要有经验的人才能胜任，而这样的人在星洲是没有的，因此贝因加纳不得不用上一些方法“引来”他想要的团队才行。

　　放长线钓的鱼终于因为换了一种饵咬钩了。

　　在接到那封厚信时，贝因加纳一反常态沉默了很长时间，赞沙玛尔当时在场，看得出对方神情中藏着的犹豫，看来这个处理虽然最优，却也令他感到顾忌。

　　“这里面有你不想见到的人？”赞沙玛尔从没见过法师会躲着谁走。

　　“我在尤斯缇缇亚求过学。”金发法师把信折好放进抽屉，解释道，“但是中途肄业，不少人觉得可惜，时至今日遇见我还会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谁学生时代没有一些黑历史呢。那跟小时候的日记本被翻出来至今都会在同学会上被念叨好几次类似，杀伤性不强，但尴尬。

　　他露出少许困扰的神情，看来在大陆时就被经常会遇见的昔日同窗烦得不行，结果来星洲好不容易清净片刻，又不得不让他们来帮忙。

　　——传奇法师也会肄业吗。

　　赞沙玛尔瞄着对方那副“这回我牺牲很大”的漂亮脸孔，跟着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容，“需要我们补偿你么。”

　　说是“我们”，其实能调动的只有他自己，所以他的意思隐约就是“我可以补偿你。”

　　“那就在我不想出面的时候，您帮我应付他们吧。”贝因加纳答速极快，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了，“那些人都很不错。若说大陆人中对虚无民最没有偏见的，非他们莫属。”

　　“我知道了。”这不是赞沙玛尔想要的差事，但无伤大雅，字面意义上的应付一下就行。

　　第二天，莉亚桑迪接到贝因加纳交给她的新的工作计划时，把资料确认了好几遍自己没有看错。

　　“我们、是要在外城建一个临时居所吗？”

　　“对，用来招待尤斯缇缇亚学院的考察队。”法师在书桌后抬起眼眸，耐心地解释道，“跟你们不同，我不能让他们进入内城，所以在这些人到来之前，要做好招待客人的准备才行。”

　　“尤斯缇缇亚……”莉亚桑迪当然知道北方群山深处那座学院的大名鼎鼎，即将到来的这些人和她一样是施法者，可他们是大陆来的客人，而她已经是星洲的囚徒。

　　贝因加纳察觉出她颤动的情绪，告诉她说，“如果你觉得不便，我可以把这个工作交给别人，不用你出面。”

　　女孩收拾好情绪，用力摇摇头，“没、没关系，布置居所这件事我已经有经验了，我会弄好它的。”

　　即使如此，莉亚桑迪离开的脚步还是有些沉重，贝因加纳听见关门的声音，将椅子转向窗户的方向，望着窗外的流云，喃喃自语。

　　“尤斯缇缇亚……”

　　这次来到星洲的人里面，会有多少他的旧识呢。

　　一抹不易辨认的焦虑出现在他脸上，四下无人，所以他没有把这股情绪藏回去，任由自己的神情染上阴云。

　　如果秘密只是类似“日记本”之类的鸡毛蒜皮，事情就简单多了。

　　泰克斯蟒从一道细小的裂缝中爬出，慢慢缠上贝因加纳的手臂，法师轻抚魔物停在他肩膀上的扁平脑袋，冒出一个想法，为什么人类不能像魔物这样简单呢。

　　把原始种和渊海魔物作比，极大侮辱了他们拥有的智慧生物名号，贝因加纳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挥散了。他又思考了一些事，思绪却很难成行，到了最后，赞沙玛尔的紫眸悬在他的肖想之中。

　　贝因加纳目光里显出明显的挣扎，连呼吸都滞了半刻。

　　泰克斯蟒感觉到召唤者的情绪，吐出蛇信轻轻卷住主人的小手指。法师回神，拍拍它的头颅，身体靠回座椅，恢复往常那种平心静气的模样。

　　他知道，事情总会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一周之后，一个天气还算不错、起码没有扬起沙尘也没有雾气昭昭的清晨，一大队人马来到拉塔古恩城墙之下。为首的是古魔法部副部长斯托厄尔，一位气质和外表都很斯文学术的中年男人，上前与早已得知他们到来、等在城门外的贝因加纳握了握手。

　　“翡银。”

　　“好久不见，斯托厄尔。”贝因加纳微笑着欢迎他们的到来，目光定在人群中唯一一个没有用脚走路，而是坐在漂浮于地面的魔法轮椅上的老者。他的神色产生很明显的惊讶，“星洲的环境不是很好，古德里安老师竟然也来了吗。”

　　“你是没见到部长把亡人市集的声明砸到肯道尔议长头上的样子。他虽然年纪大了，该强硬的时候还是跟年轻人一样。”斯托厄尔评价起自己的上级，带着无奈的语气，似乎想让贝因加纳跟自己一起控诉堂堂尤斯缇缇亚学院古魔法部部长倚老卖老，为了让队伍得到前往拉塔古恩考察的准许，对珀斯议会议长进行身体攻击是多么不体面的一件事。

　　贝因加纳却笑着说，“是老师能干出来的事情。”

　　身后的年轻人们尚在感叹眼前都城的气派，斯托厄尔却没有急躁，沉声问，“你差人送来的信我收到了，你说这座城市还有自己的禁令，信仰者无法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