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釉从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对整个路宅竟会那么熟悉。
可即便这么熟悉,却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一刻这样,他终于意识到,这里是他的家了。
和以前他栖身的任何地方都不同。
家是温暖的,安全的,幸福的……
不用担心,不用害怕,不会产生焦虑,即便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着自己。
即便外面天寒地冻,也有热汤热饭等着自己。
还有那样一个人,愿意倾尽所有地为自己付出……
这是苏釉活了二十多年,心里第一次对「家」这个字有了相对清晰的概念。
——
两人的婚礼最终定在了五月中旬,龙城的天气不冷不热的时候。
而婚礼举行的地点,最终还是选了沈涟漪推荐的那座教堂。
那座教堂不算新,甚至可以说有点陈旧,但是里面却干净又安静,院子里的银杏树几可参天,新生的嫩叶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泽。
最重要的是,据说在这家教堂举办婚礼的新人,都可以白头偕老,无灾无难地度过一生。
当时崔如意和沈涟漪决定结婚时,也曾考虑过究竟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办,所以沈涟漪当时也是花了大功夫做过功课的。
只是最后为了保护沈涟漪,崔如意最终还是定了国外。
现在看来,那些功课也没有白做,如今全都当做大礼包直接打包给了路桥。
眼睁睁看着路桥将她选的几处婚礼圣地PASS掉,周茉忍不住偷偷对苏釉抱怨:“以前怎么没发现路桥这么迷信的?”
苏釉抿着唇笑,眼睛里的光彩柔和又温暖,充满了喜悦。
周茉愣了一下,忍不住停了下来。
人的很多情绪都可以隐藏,也可以伪装,唯有发自内心的幸福,以及因为这份幸福而带来的强大和柔和是无论如何都掩不住也装不出的。
周茉看着苏釉,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再没说路桥的一句不是。
他们的运气特别好,连续半个月的阴雨连绵后,独独他们婚礼那天天公作美,终于放了晴。
阳光透过银杏树的枝叶投下来,斑斑驳驳地点缀在绿色的长椅以及庭院中各色开的正艳的花朵上。
蜜蜂,蝴蝶,以及鸟儿们穿梭在花朵与树林间,几乎不怕人类靠近,简直像是一个小型的天然生态园。
教堂不大,但两人请的客人也不算多,堪堪可以坐满。
小提琴手与钢琴师正协奏着一曲圣母颂,乐声悠扬舒缓,仿似可以涤荡所有人的心灵。
辛免坐在他母亲和严鹤炀之间,与严鹤炀十指交握着,激动的红了眼圈。
而坐在前排的邱叔刘嫂更是没忍住,双双湿了眼眶。
在场的每一个人眼中,几乎都写满了浓浓的祝福与喜悦,齐齐等着新人入场。
原本没觉得怎样,可是现在,听着遥遥传来的丝竹之声,随着入场的时间越来越近,苏釉竟然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站起身,对着镜子从头到脚将自己打量了一遍。
“我看起来,还好吗?”他不太确定地问旁边的周茉和沈涟漪。
“可太好了。”沈涟漪起身,又为他整了整颈间的领结。
苏釉长得可真是太好了。
五官优越到即便她想为他上妆都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穿着白色的礼服,颈间系了一枚红色的领结,乌黑的长发在发顶扎住,其余的全都柔顺的披在肩头,映着他眼底柔润的光泽,就连每日面对大美人崔如意的沈涟漪都看直了眼睛。
“真的吗?”苏釉放心了些,因紧张握紧的手指终于放松了些。
崔如意还未答话,就听偏殿的门被人咚咚咚敲了几下。
“谁呀?”周茉问,走到门边去。
“我。”门外路桥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进来。
“婚礼前不能见面不知道啊?”周茉毫不客气地将人拦在了门口。
沈涟漪听着门口的动静,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苏釉看着她那含蓄的笑容以及意味深长的目光,也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
像是从路桥的声音想起的那一刻,他的紧张就消散了大半一般。
“不见他。”路桥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笑,“隔着门说句话总行吧?”
“我转达吧。”周茉说,“想说什么快点,等会儿要入场了。”
她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这么几分钟都等不得?”
门口传来低低的交谈声,片刻后周茉走了回来。
“你对象怕你紧张。”周茉说着,将手心展开。
手心里是几颗奶糖,苏釉一眼认出来,是他最近最爱吃的那款,小小方方的,放进嘴里立刻就可以奶香四溢。
“让你紧张了含一颗。”周茉将奶糖放进苏釉掌心里,又笑,“跟哄小孩子似的。”
苏釉抿了抿唇,但无论如何都抿不住唇角的笑意。
他只留了一颗,剥了糖纸将糖含进嘴里,剩下的几颗则分给了周茉和沈涟漪,沈涟漪留了两颗放进口袋里,打算回头给崔如意和囡囡吃。
说来也怪,熟悉的奶香味儿溢开的一瞬间,苏釉心底的紧张就又少了几分。
奶糖在口腔里彻底融化后,也已经轮到他们出场。
苏釉被周茉牵着手,带进了礼堂内,那一瞬间,他接受到了无数祝福的目光,也看到路桥正含笑站在红毯尽头,遥遥向他伸出手来。
路桥一伸出手来,苏釉就生出一种想要快点到他面前的冲动与欲望。
但他抿了抿唇,缓步跟在一男一女两位花童身后,一步步慢慢向路桥靠近。
这样一条红毯路,这样一步步走过去,仿佛更能确认自己内心的渴望,也更能体味到自己内心的幸福。
有笑意慢慢从苏釉眼睛里升起,他与路桥四目相对,彼此眼睛里再没有别人。
直到走到路桥身侧,周茉才红着眼眶,轻轻将苏釉的手交到了路桥手里,看那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她本来想交代两句什么,可最终又觉得,没有比这两个人更让她放心的了,其实她什么都不需要交代。
轻缓圣洁的音乐声中,神父庄严地宣读誓词。
“路桥先生,”神父先转向路桥,“你是否愿意接受「桑釉」先生作为你的合法伴侣,与他在神圣的婚约**同生活并承诺始终爱他,尊重他,安慰他,珍爱他,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始终忠于他,至死不渝?”
路桥看着苏釉,眸光始终温柔坚定。
“我愿意。”他毫不犹豫地说。
苏釉抿了抿唇,即便努力忍耐,眼圈也忍不住泛起了浅淡的绯色来,看神父向自己转过身来。
“桑釉先生,”神父继续宣读誓词,“你是否愿意接受「路桥」先生作为你的合法伴侣,与他在神圣的婚约**同生活并承诺始终爱他,尊重他,安慰他,珍爱他,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始终忠于他,至死不渝?”
“我愿意。”苏釉说,嗓音清越但却无比坚定。
他的眼圈更红了一点,可嘴角却忍都忍不住地漫起幸福又柔和的笑意来。
眼角的余光,他能看到有人因感动而在落泪,但他没有转过头去,目光只凝在了路桥身上。
穿着花童衣服的囡囡仰脸看着他们,将装着戒指的酒红色丝绒盒子递到路桥手里。
路桥弯下腰来,含笑将盒子接到手里,听囡囡大声说:“干爸,囡囡长大也要嫁给干爸。”
教堂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冲淡了刚才略微伤感的气氛,连神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路桥笑着蹲下身去,他揉了揉囡囡的发,随后不知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囡囡便咬着大拇指笑了起来。
和苏釉不同,路桥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礼服,收腰的设计更凸显出了他身材的优势,身高腿长,眉目英挺。
那双平时总是十分锋锐的凤眸,此刻柔和甜蜜到几乎能淌出蜜来,他嘴角微微翘着,低头打开了装戒指的丝绒盒子。
苏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他身上和自己同款的礼服,同色的领结,同样浅金色的柚子袖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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