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回。”苏釉笑了,“这么巧哥就打过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路桥总是很容易哄,电话中,他哼笑一声,随即低低地骂了一句:“小崽子。”
又问:“请路升吃饭了?”
“嗯。”苏釉说,“升哥喝醉了,说了些项目上的事情。”
“没说别的?”路桥问。
苏釉顿了顿,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路桥回得很快,随后笑了笑,“是不是要上课了。”
“嗯,”苏釉说,“我现在正在教室外满跟你讲电话。”
路桥又笑了,片刻后说:“那进教室吧,外面冷。”
路桥竟然没说什么让他好好学习的话,苏釉挂了电话后不觉有点愣怔。
路桥确实没有叮嘱苏釉好好学习,甚至于苏釉晚上在他书房里做题的时候,他还没忍住叮嘱他不要太累。
那份调查报告上,苏釉大考的成绩几乎都在上面,除了小学时受环境影响外,从初中到高中,他几乎次次都稳坐第一。
不仅如此,还几乎次次都能甩第二名一大截。
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督促了。
甚至于,如果高考发挥正常的话,就不是学校挑他,而是他挑学校的事情了。
不出路桥意料,寒假过去,三月份的时候,苏釉参加了一场全国性的物理竞赛。
竞赛成绩出来后,附中就收到了全国各地几所名校伸向苏釉的橄榄枝。
其中之一就是龙大。
得到消息的那一晚,路桥抱着苏釉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大半晚,兴奋的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一样。
身上的沉稳持重,尽数消散殆尽。
而和路桥这边得偿所愿的喜悦不同,四月初,那个新能源项目的招标结果出来,路达出乎众人意料地与之失之交臂。
中标的竞争对手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虽然这几年发展的确实不错,但和路达完全不再一个层次。
没有人能想通,他们究竟是用怎样的魄力与努力在与路达竞争。
路潍州气急败坏,将路潍勤父子大骂了一通,但也很快就查出了竞争对手的底细。
不仅如此,他们还十分意外地发现,那家不起眼小公司的创始人之一,跟他们甚至还能算得上是熟人。
只是,对方与苏釉的关系也相当微妙就是了。
“小釉。”餐桌上,路潍州慈和地抬起眼来,看向苏釉。
天已经黑了,外面路灯还尚未亮起,苏釉抬起眼来,看到了路潍州背后一片深沉的夜色。
“叔叔。”他含笑抬眼,眸中略带疑问,和以往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餐桌上今天人很多,难得地坐得十分齐整。
路升和路潍勤坐在一起,两人刚刚挨了骂,但态度却截然不同。
路升低着头,食不知味地默默吃饭,而路潍勤却没怎么动筷,一双总是写满算计的眼正冷冰冰地看着苏釉。
那目光既狠辣又恶毒,像是想要把苏釉看出个洞来。
路桥正低头喝汤,听到路潍州特特叫了苏釉的名字,他不动声色地放下了餐具。
以他对路潍州的了解,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叫谁,十之八九都没有什么好事儿。
他看了苏釉一眼,见苏釉脸上的表情自然坦荡,便微微放下心来,重新垂下眼去。
这一刻,没有人注意到洛颀,即便她打扮的花枝招展。
她安然地用餐,用小匙轻轻搅碗里的燕窝,不时似笑非笑地扫一扫桌上的其他人。
那是一副从容自若,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小釉,叔叔想问你件事儿,”路潍州淡淡地开口,“之前,路升是不是和你讲过咱们这个项目的一些数据?”
“什么项目?”苏釉最初像是有些迷惘,但片刻的思考后,他轻轻地「哦」了一声,含笑的目光慢慢看向了路升。
路升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苏釉的眼睛,像是十分羞惭般,他默默地垂下头去。
“升哥那天确实有去我们学校周边办过事儿,”苏釉边回忆边说,“中午我们一起吃了个饭,当时升哥也确实像是提过什么项目的事情。”
他抿唇笑了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过我什么都不懂,所以听过去就忘了。”
“可现在公司的机密泄露了,”路潍勤声色俱厉地插话,“项目也黄了,拿到项目的那个人,偏偏还和你关系匪浅,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说话的样子威势十足,如果是普通孩子的话,大约没事也吓出事儿来了。
“如果你自己承认的话,我们还可以看在嫂子的面儿上饶你一次,”路潍勤语音里带着冷冷的威胁,“可如果你死不承认的话,那我们也就只能对你不客气了。”
“你都快考大学了,如果死犟着不说,将来别说大学,就连自由说不定都不能再有,”他说,“你现在这么好的年华,甘心在牢里度过吗?”
软硬兼施,连劝带骂地说完一长串后,路潍勤喝了口水,又问:“你觉得呢?”
苏釉平静地看着路潍勤,看起来既没有害怕,也没有生气。
“是吗?”他说,说话的语气甚至都还带着平日的礼貌,“因为升哥对我说了那些话,所以机密就是我泄露的?这种判断方式是不是有点武断了?”
他说着又看了看路升,路升一直没敢抬头。
路潍州面上的表情依然慈和,却也并没有阻止路潍勤的质问。
两个人像是打定了主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既然你这么笃定,那么今天就就把你的手机交出来,我们会客观公正地对你那天的通话以及信息进行调查,如果真的不是你,家里也没人会冤枉你。”路潍勤说,语气十分强势,“这也是为了你好。”
说完他看向洛颀:“嫂子,我们也是为了还小釉个清白。”
洛颀笑了笑:“我也没说什么吧?”
“既然没做亏心事儿,”她看向苏釉:“那就把手机给他们看看吧,如果你坚持不配合的话,万一报了警,就算你删除了什么,警察也还是可以查出来的。”
她的声音轻缓,可话里的意思,却好像已经认定了泄密的人就是苏釉了。
“啪”地一声响,一直低头慢条斯理吃饭的路桥将碗放下了。
“怎么,伯父,”路桥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手,看向路潍勤的目光带着一点嘲讽的笑意,“在公司作威作福惯了,把这套习惯也带到我家里来了。”
他的语速虽慢,却不容任何人反驳:“而且,商泰是我外祖家的,就算改了名,也是我外祖家的,细算起来,在座各位中,也就我和商泰有直接关系,我都没急,你们急什么?”
“你……”路潍勤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些年狐假虎威惯了,路升又是从小被他拿捏大的,这些年敢直来直去反抗他的也就一个路桥,不仅如此,还几乎回回能把他气死。
“我说的哪句话不对吗?”路桥云淡风轻地道,“就许你们滥用私刑,推卸责任,随便没收别人的手机,怎么,我说句话你们就受不了了?这么双标?”
路潍勤气得长长地吁了口气,眼睛乱飘了片刻,最后停在路潍州身上。
路潍州也气得要命。
商泰早已不在,现在名字是路达,偏偏路桥这个逆子时不时就要拉出来提醒他们一句。
“你觉得你伯父的处理过分了?”路潍州问,“但小升也只跟小釉说过。”
“哥既然可以跟一个人说,为什么就不可以跟第二个人说?”路桥问。
这句话一出,路升的脸都白了。
路桥淡淡地看向他,“据我所知,哥最近的饭局不少吧?酒桌上说出什么话来都有可能,喝多了也未必记得,怎么就见得认定了是苏釉?”
他眼睛里的笑意让路升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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