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
洛颀说不清,究竟是可笑还是可悲?
她看着路桥笑,可路桥却厌恶地移开了眼睛。
今天一连串的事情,路潍州差点没撑住犯了心脏病。
此刻他看向洛颀,冷声确认:“你刚才说什么?谁利用谁?”
“那就要问我的好儿子了。”洛颀怨毒地笑,看着苏釉。
在场的所有人她都恨,但她最恨苏釉。
如果不是他,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铤而走险,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灯光下,苏釉的脸色白得过分,紧抿的唇瓣几乎一点血色都无,但他的神色很冷静。
他沉默着看向路桥,对上路桥那双深黑的眼睛,他忍不住抬手按在了心口处。
那里太疼了,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
「对不起」三个字出来时,路桥一直平静的眼睛里像是忽然起了风暴,情绪瞬息万变。
苏釉不敢看那双眼睛里的错愕,受伤,痛苦,甚至里面像是还有一缕微不可察的恐惧……
“对不起。”他强行瞥开眼睛,不自觉舔了舔自己干燥紧绷的嘴唇,“她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恨她,想要报复她,所以我威胁她必须将我接到路家来,否则就会曝光她过去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似乎什么话只要开了头就更容易继续下去一样,苏釉没有停。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让人查了你们家的一些事情,知道你年幼时路潍州因为辛免一封情书就将他和他母亲送走的事情,所以,我推断出他是绝不容许你找同性伴侣的,那时候不过是一封情书而已,他都这么严阵以待,我就想,如果我和你上了床的话……”
他的喉结滚了滚,将路桥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路桥的眼圈已经红了,像是尤自不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苏釉鼻尖发酸,他看着路桥,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说,恨不能将自己贬低到尘土里去,“喝酒,打架,抽烟,旷课,心里充满了恨意,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可以毫不犹豫地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的话越说越艰难:“我只是在利用你,路桥,他们都说你看人很准,可惜你为什么就没看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没看出,只是太喜欢了,所以觉得他怎样都好。
“所以,今天被人拍到我们的照片也是你安排的吗?”路桥沉声问,声音低得不像话。
他双眸低垂着看苏釉,这是苏釉最为熟悉的姿势,只是这一刻,那双眼中,没有了柔情。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唯有微红的眼圈暴露了他也会受伤的事实,以及紧抿的唇角,让苏釉知道,他在竭力压抑隐忍。
他恨不得他打他骂他一顿,可路桥却什么都没有做。
苏釉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指甲刺进了掌心里。
“是的,”苏釉轻声说,“升哥告诉我路潍勤在盯着我,所以我特意选在了高考结束才让他拍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笑了笑:“毕竟,就算他不拍,我也要想办法自己把我们的关系暴露出去,有现成的工具,为什么不用?”
“看到了吧?”路潍州说,“你拿一颗真心待人,别人又是怎么待你的?爸让你和如意在一起,难道还会害你?”
路桥的唇抿得极紧,一言未发。
“前两天我和老崔见了一面,我们都考虑让你们尽快订婚,”路潍州说,“不如就定在下个月吧。”
闻言,苏釉的眼睛蓦地张大了。
路桥双眸微垂着,像是沉思,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路潍州的话。
苏釉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烫,心口处很痛,像是重新回到了十岁那年的那个夜晚,他将一把刀按进了自己的胸口。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上楼:“我今天就走。”
他飞快地上楼,东西其实早就收拾好了,他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袋,走的时候也就只有一个行李箱。
洛颀买给他的那些衣服,他一件都没有带。
托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洛颀和小张已经不见了。
路潍州看到他,立刻起身走过来:“把箱子打开。”
苏釉愕然地抬眼,路潍州看着他:“我要检查检查里面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
苏釉没说话,将行李箱放在地上,蹲下身去。
他的手刚触到行李箱的拉链,就听路桥一声低喝:“够了!”
他走过来,影子打在苏釉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盖住了。
像是一个拥抱。
即便到了现在,即便明知道苏釉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他还是很难相信,那个总爱对着他笑,总爱叫他哥,总喜欢对他甜言蜜语的男孩子,是真的要离开了。
“苏釉。”他轻声问,“你对我有过一丝真心吗?还是,我也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件工具?”
苏釉没抬头,他沉默着还是将行李箱拉开了,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倒出来。
有几本书,几件他自己买的廉价的白T恤,几条他夏天里总爱穿的短裤……
没有任何一件和路桥相关的东西。
路桥的喉结上下滚动,他蹲低身体,将他的东西一件件放进了那个行李箱。
他知道,他日日期盼的,他可以在龙大读书这个愿望,应该也是无法达成了。
“要去哪里读书?”他问。
苏釉抬起眼来,他的眼睛已经湿了,很想再叫一声「哥」,可却只张了张嘴唇。
他刚要走,路桥又拉住了他。
“这边确实不适合你再住下去了,我在龙大附近有套公寓,你可以先住着。”路桥克制地说,“你等我下,我去楼上给你找钥匙。”
“农夫与蛇。”路潍勤难得找到了一个自己觉得比较贴切的形容词,“都咬死你了,你还要给他提供住处。”
“不用了,我住以前邻居那儿吧,将来开学就去学校了,到时候住宿舍,不用担心没地方住。”苏釉勉强笑了笑,他看着路桥,片刻后再次艰涩地开口:“对不起。”
路桥没说话,一双眼睛却紧紧盯在他身上,像是恨不能在他身上看出个洞来,又像是想要把他彻底刻进自己的眼睛里。
“你……”苏釉强忍住了鼻尖的酸楚,他冲路桥笑了笑,“永远,永远,都不要原谅我。”
“将来,”他说,“你会找到更好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路宅这个地方,他曾带着自己永生无法与之和解的仇恨到来,却意外在这里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也最幸福的时光。
他亲眼看着洛颀被路潍州赶出去,也知道以路潍州那样睚眦必报的性格,洛颀后半生定然过不容易。
他觉得该满足了,他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可一颗心却仍被拉扯着般,疼得无法呼吸。
眼泪流了一脸,苏釉一步步往前走着,连擦都不敢擦。
他不想让路桥知道自己哭了,更不想让他再对自己好,也不想让他再为自己浪费时间。
路桥本就值得最好的人,他不过偷了他生命中的一瞬。
而长痛不如短痛,他必须走的足够决绝,才能让他更快地忘记自己。
他这也算是帮了路潍州了吧。
和崔如意订婚后,路桥应该就会安安心心回归现实生活了吧?
再不济,三年后,他也该把自己忘了。
因为爱情的多巴胺最多也就维持三年。
三年的时间,其实很快。
——
苏釉定了一周后飞往S国的机票,走之前的几天里,他暂时搬回了旧街。
旧街的拆迁款四五月份就已经到了他账上,只是现在还没动工,乍一看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安静得可怕。
邻居们早就已经搬走了,拆迁款刚一下来,不少人就立刻定了别的小区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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