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釉抿住唇瓣,指腹轻轻摩挲着书包带子。
“为什么不提前说?”路桥又问。
“我平时也不怎么过。”苏釉只得说。
手机铃声沉寂下去,车型里陷入昏暗,暮色中,苏釉只能看到路桥雕塑般立体的侧面剪影,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片刻后,他摁亮屏幕,将电话拨了回去。
“嗯,”苏釉看他垂着眼睫讲电话,唇角渐渐漫起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落地了?”
对面辛免大约抱怨了几句,路桥很轻地笑了一声,又说:“阿炀不是去接你了?”
这次,对面说的时间略微长了些,路桥像是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我送个小朋友回去,待会儿三千见吧。”
说到「小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他偏头看向苏釉,苏釉没吭声,只冲他轻轻地眨了眨眼,两簇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中,犹如两把小刷子,不知挠到了哪里去。
直到路桥挂了电话,苏釉才说:“我今天十八了,不是什么小朋友。”
路桥靠在座椅深处,微微偏头,像是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声。
“你也才二十五六岁。”苏釉不服气地嘀咕。
“哦。”路桥说。
无视他的漫不经心,苏釉慢慢靠近他。
“哥,”他放软了声音,一听就是有所求,“今天我生日诶。”
“嗯,”路桥淡淡地应,“之前提都不提,现在知道是自己的生日了。”
但也没有过分为难他,“想要什么?”
“要什么都给吗?”苏釉问。
“想得美。”路桥低低地笑了一声,“先说出来我听听?”
“我不要别的。”苏釉说,目光灼灼地看他。
那目光像两簇小火苗,将路桥彻底笼住,直到路桥那双眼睛危险地一眯,他才慢慢垂低眼睫,轻声道:“我就想跟哥一块去玩儿。”
那一瞬间,路桥觉得自己心底蓦地一松,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心脏原来曾紧紧揪起过。
像被谁捏紧放松又捏紧,来来回回地揉搓了一遍般。
“不行。”他说,面上不动声色,十分无情。
“可今天是我生日诶。”苏釉抓着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轻轻摇了摇。
“而且是我成人的生日,还过得很不顺利。”他说着连声音都低了下去。
苏釉的指腹十分柔软,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软,让人不忍拒绝。
“看在你生日的份儿上,就这一次。”
“嗯。”苏釉点头,满眼喜悦。
这样的喜悦再一次让路桥觉得他过于容易满足,也让人容易跟着变得轻松。
车子到了三千,路桥倾身向前,低声向朱宇交代了两句,朱宇点点头,率先下车,将车钥匙扔给了侍应生。
苏釉见路桥没动,便偏头问道:“哥,还要背吗?”
“不背。”路桥看他一眼,像是有些好笑,“背着你进去成什么体统?”
也是,只想想那幅场景,苏釉就觉得很是好笑。
不过,看到再次从三千出来,且身后跟着推着轮椅的朱宇时,苏釉就更想笑了。
“哥,”他强忍住笑意问,“会所里怎么会有轮椅?”
路桥倾身打开车门,像是根本不想理他,可苏釉却知道,路桥大约是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因为吕少思的那份调查资料中,对三千有过很笼统的说明,其中就包括三千这独一无二的轮椅。
据说还是郑铭他爹掌权的时候,有一次三千来了几位客人,不知道看了些什么非主流文学,非要搞什么轮椅PLAY,郑铭他爹郑老爷子后来就让人特意订制了一批轮椅。
不过毕竟这么会玩儿的人不多,所以后来,这批轮椅慢慢就闲置了下来。
之后,郑铭想要将这批轮椅卖给谭淞,让它们到医院里去发光发热,可谭淞以这轮椅太过花哨拒绝了郑铭的提议。
所以这批轮椅一直闲置至今,没想到今天又派上了用场。
“找了件全新的。”朱宇说,“又仔细打扫消毒了一遍。”
路桥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将苏釉扶上了轮椅。
因为路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所以从一楼到三楼,在众多猎奇与了然的目光中,苏釉又开口问了三遍。
“哥,为什么这里会有轮椅?”
“哥,他们为什么这样看我们?”
“哥,这个轮椅好像可以按摩,我可以试试吗?”
最后一遍的时候,包厢门刚被路桥推开。
除了谭淞还没到,郑铭,严鹤炀,还有一位十分秀气的年轻人齐齐向门口望了过来。
那年轻人更是在看到路桥的瞬间便立刻站起身来,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无比亲昵地叫了声:“哥。”
而郑铭则大惊失色:“我靠!轮椅!我家的轮椅?”
但路桥谁都来不及理会,他微微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握住了苏釉正要摁向某个按钮的手。
作者有话说:
幼幼其实是故意的,咳——
第17章 抱起来诶
手被握住的那一刻,苏釉不自觉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他没有坚持去按那个按钮,而是反手一握,紧紧握住了路桥的手。
随即略显无辜地微微抬头,凑到路桥耳边小声问:“怎么了?”
他们两个在门口打着言语官司,门内几个人却齐齐愣住了。
幼时的教养让路桥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从容自然,即便刚刚手忙脚乱时亦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从门内几人的角度看过去,他刚才不像是在阻止苏釉,倒像是主动又亲昵地去握对方的手掌。
“靠!”郑铭最先发出惊叹,一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尤其,苏釉还坐着他们家的特制轮椅。
这他妈是能随便坐的吗?真要玩也该找个私密场所啊,路桥怎么还把人给推这边来了?
……
郑铭大惊小怪的时候,严鹤炀也已经醒过神来,他无声地侧眸,将视线投到了一旁的辛免身上。
辛免显然还在愣怔之中,他疑惑又震惊地站在原地,目光迟迟不能从路桥与苏釉交握的双手上移开。
对于回国后和路桥的初次见面,辛免曾有过无数次的畅想。
只是,没有一次是他看到的这样。
没有拥抱,没有热泪,没有炽热的情感……
他只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男人弯腰和别人双手交握。
怪不得,怪不得他连去机场接他都不屑于去了。
辛免咬了咬牙,强压住眼睛里滚出来的烫意。
他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棉絮一般,并没能发出声音来。
“这个轮椅……”郑铭尤不死心,甚至还快步迎过去,像是想要教苏釉如何使用。
只是还未接近几步,就收到了路桥冰冷的眼刀:“你离远点。”
又说,“他腿受伤了。”
靠!好护着他!
辛免抬手捂心,心痛加一。
好在路桥终于看向了他,他推着轮椅一点点向他靠近,眉眼也慢慢染上了柔和的笑意。
“阿免。”他叫他的名字,一如十年前。
太他妈委屈了,几乎是瞬间,辛免红了眼眶。
他急急地上前两步,绕过轮椅,直接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路桥。
“哥。”他叫了一声,“我听你的话十年都没联系你,你……”
他想问你还好吗?又想问,你是不是找了别人?
但什么都还未及问出来,被他斜斜挤开的轮椅蓦地一轻,他听到了苏釉的惊呼声。
几乎是立刻,路桥一把推开了他。
辛免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眼睁睁看着路桥将轮椅上那个少年抱进了怀里。
那少年更是满眼的惊慌失措,双手紧紧地勾住了路桥的脖颈,因为委屈或者惊吓,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软糯与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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