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很自然而然的,但也带了苏釉从未见过的孩子气。
苏釉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他附和道,“就叫团团。”
说到了乳名,两人那几天又认真想了想孩子的大名。
大名是苏釉起的。
“叫桑庭吧。”他说,“借外公他老人家一个字。”
那时候他们正头挨着头,齐齐趴在床上,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
闻言,路桥沉默了片刻,随后便情不自禁地偏头亲吻苏釉的嘴唇。
“好。”他说,声音有点含糊,但却难掩感动。
*
路桥怀里的小东西才刚出生三天,由苏釉亲自接生。
出来的时候没有动静,被苏釉将堵在喉口的异物掏出来,又拎着脚在屁股上狠狠打了两巴掌才终于哭出声来。
出了手术室,看着孩子屁股上那两块青痕,苏釉这个小时候再苦再累都不怎么掉眼泪的人却瞬间红了眼圈。
山城研究所的科研工作磨合到一定程度后,苏釉就进了谭家的私立医院。
私立医院和公立医院不同,年龄资历在个人实力面前全部都要让步,所以,凭着自己高超的医术以及过硬的综合实力,不过一年时间,苏釉就已经升了科室的副主任。
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三年后老主任退休后,产科主任的位置最终将会落到他手里。
虽然年轻,但苏釉却升的让人心服口服。
别人不敢接的病人他敢接,别人出了问题的手术,产妇生死悬于一线时,是他进到手术室里,生生将人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
才来医院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声名远扬,吸引了不少外地的病人前来就医。
这两年,他手上往外放的号越来越少,除了优先接诊疑难杂症外,还和双子研究所的项目做了对接。
带着手下一个小队为因种种原因而无法生育,不得不求助于医学,进行体外胚胎培育的客户们种植,培育和接生……
不算前期人工授精的过程,只整个培育过程就和正常妊娠期就没什么不同,要熬够足足十个月才能瓜熟蒂落。
体外胚胎培育的技术来着双子研究所,在技术成功之后,研究所已经将这项技术推广到各家大型合作医院。
但技术之外的培育容器,却仅有商泰能够制造,这项容器又被外界称为人造子宫。
之所以称为人造子宫,是因为无论其功能还是构造,都完全模拟了正常人体结构,就连培育周期都和正常孕产没什么不同。
医生们也会严格按照时间表对胚胎进行常规“孕检”。
检查当天,尤其是影像学检查当天,大部分准父母都会到场,无论看不看得明白医学仪器上的影像,却几乎无一例外幸福又激动。
这样的工作虽然无比忙碌,但看着那些绝望的人可以因此得到希望,看到那些因幸福和快乐而流下的眼泪,苏釉发自内心地享受其中。
而几年之后,他亲自操刀,他和路桥的胚胎也终于被移植到了体外胚胎培育仪器中。
虽然体外胚胎的培育技术是商泰研发的,但是路桥其实对要不要孩子没有什么执念。
相比较而言,他其实更享受和苏釉的二人世界,而因为苏釉以前得到的太少,他也更愿意把自己的爱意都填补到苏釉那里。
所以,最初更想要一个孩子的其实是苏釉。
他想要一个独属于他和路桥的孩子,然后看着他在充满爱与呵护的环境中慢慢长大。
他觉得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浪漫也最美好的事情。
他对孩子的要求很低。
不一定要像路桥那么聪明,那么会赚钱,甚至也不需要长得多漂亮。
但是他对孩子的要求又很高。
他希望他可以快乐,可以幸福,可以不走他和路桥生命中的某些弯路,能好好对自己负责。
他觉得他和路桥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家长,以身作则,让孩子长成挺拔的松柏。
他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所以,自从他们的胚胎被移植到培育仪器中,并开始在培育室中一点点成长以来,每当忙完手头的工作,苏釉就会借助工作之便去陪伴那个“孩子。”
陪他说话,给他唱歌,告诉他自己的两位爸爸是什么样子,告诉他他的大爸爸有多厉害,小爸爸其实也没有太差……
当然,最多的还是告诉他,他们有多爱他。
他一出生,就会收获许许多多爱他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团团出生后也格外乖巧。
体外胚胎的培育仪器虽然完全模拟正常人体结构,但正常的怀孕过程中,母体是始终与胚胎生活在一起的,无论是互动的频率,还是胚胎能够感受到的环境都是在培育室中所不能比的。
尤其是互动频率。
正常人怀孕生子,母体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胚胎生活在一起,所以孩子出生后安全感也更充足。
而体外胚胎培育却要受环境与条件的限制。
龙潭医院的条件已经算是好的,但大部分准父母一周也只能和胚胎接触一次,其他一些公立医院,一个月能有一次接触机会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就导致以这种方式出生的孩子大都会比较缺乏安全感,最直观的表现就在于爱哭闹,需要家人更多的陪伴和爱护,也需要更多的耐心给予他们一个过渡期。
所以团团出生后,路桥和苏釉也没有假手他人,全是两个人倒班在医院照顾。
就连准备奶瓶奶粉,纸尿裤,孩子的小爬服,也都是路桥亲自去商场一件件精挑细选出来的。
而抱孩子就更不在话下。
苏釉不用说,产科医生就没有不会抱孩子的,而路桥当年也没少为崔如意两口子带孩子,虽然现在囡囡大了早就不用婴儿抱了,但是只要稍一练习,也就很快上手了。
相对于病房中其他都是长辈过来带孩子的,他们两个简直是一道清流。
他们没有选VIP病房,而是特意将团团放在了大病房中,让他适应新的大环境。
病房**有六个婴儿,全部和团团一样,都是体外胚胎培育技术下出生的宝宝,但六个宝宝中,唯有团团一个最为安静。
在别的孩子哭闹的时候,他大部分都沉在睡眠中,偶尔醒过来路桥就抓紧时间为他冲奶,换尿布,吃饱之后,他往往就继续沉入睡眠,偶尔醒着,也喜欢咬着自己的大拇指自娱自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像是在熟悉新的环境。
路桥趴在他的婴儿床前叫他:“团团。”
团团的眼睛便弯了起来,已经初步有了苏釉那双桃花眼的雏形。
路桥激动的不得了,恰逢苏釉下了手术进来,他立刻就认真告诉他:“幼幼,他知道自己叫团团。”
“我刚才叫他团团他笑了。”路桥说,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一定是你平时跟他聊天时提到了对不对?”
苏釉没忍住笑,但路桥那么高兴,将他的手握得那么紧,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婴儿的笑容事实上极大可能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明明以前没孩子的时候,路桥觉得和苏釉两个人就已经足够幸福了,可这个小家伙一来,他好像整颗心都化了。
他本以为幸福已经到了顶点,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孩子的到来,还可以将他们的幸福更拔高一点。
团团的表现太好,外加他其中一个爸爸又是产科医生,所以在对身体做过常规检查后,原本正常七天的住院时间,才不过过了三天,就被老主任给赶回家去,为下一个孩子腾出了床位。
团团回家的时候才刚出生三天,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路桥连亲都不敢亲他。
虽然特意请了育婴师赵姐,但是两个人商量后,仍将婴儿床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团团睡在浅蓝色的婴儿床上,摊着的小胳膊小腿又白又胖,恨不得像地里的莲藕分出了一节一节来,虽然还未及生出睫毛来,但头顶的发却又黑又浓地覆在饱满的额头上。
路桥拥着苏釉坐在床上,齐齐倾身往婴儿车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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