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小少爷扒着窗户干什么?”邱叔说,“等爸爸呢。”
从去年入冬开始,苏釉就正式复工并忙了起来。
年底,路桥也没有办法总在家里呆着了。
尤其商泰又开了几个新的研发项目,他就更忙了起来,年前甚至还到国外出了趟差,紧赶慢赶在大年三十的凌晨才回到龙城,一家人过了个团圆年。
团团刚开始很不适应他们不在自己身边,但他本来就乖巧,适应能力也很强,所以也并没有哭闹几次。
只是,虽然很快适应了由别的家人陪伴自己,但他还是很快就摸清了两个爸爸下班的时间规律,一到点就要往窗口去。
刚开始还是要人带着才能过去。
现在自己会爬了,只要到了时间,无论多好玩多好吃的东西都留不住他。
他谁也不要,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爬过去,专注地盯着窗外的那条小路。
天色暗了下来,天际的那抹残红也快要消散殆尽时,小路上终于传来了一缕灯光。
团团高兴地笑出声来,激动地拿小手在玻璃上拍了两下。
“这应该是先生他们回来了。”邱叔起身,迎到外面去。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车子的声音,以及低低的说话声,团团趴在窗户前,嘴里咬着磨牙用的硅胶玩具,笑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很快,大门一开,有人携着一缕凉气进了大厅。
团团早已转了向,向门口的方向爬了过去,对着路桥锃亮的皮鞋,大声喊道:“爸爸。”
他发音很用力,但谁都听得清他叫的是什么。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路桥回头,忍不住和苏釉对视了一眼。
苏釉今天下午排了几场手术,为避免他疲劳驾驶,路桥下班特意往医院拐弯接了他一起回家。
此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各自眼睛里都充满了惊喜。
路桥手肘上还搭着自己的外套,闻言连衣服都忘记放下,他弯下腰去,单手就把团团托起来抱进了怀里。
“再叫一声。”苏釉也笑着凑过来,指腹轻轻地戳了戳团团软软的脸颊。
但无论他们怎么哄,团团却只顾着高兴,甚至爬过去亲了苏釉一脸的口水,也再没能叫出来一声。
“大概是看到我们回来太高兴,超常发挥了。”苏釉抿着唇笑,眼睛因喜悦而格外明亮。
不过自那天起,团团便开始慢慢学着说话了。虽然总是一个字或者两个字地往外蹦,可因为家里人对他讲的话多,他的词汇量很快就丰富了起来。
团团还小,并不明白幸福的具体含义,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快乐最满足的小孩儿。
直到三岁时,他终于遇到了自己人生中十分重要的几道坎儿。
第一道坎儿是因为太爱吃零食,团团蛀牙了。
对于团团,家里的老人几乎是一个比一个更加溺爱。
即便苏釉从医生的角度一再强调不可以过多进食甜食,但耐不住团团“邱爷爷,李爷爷,刘奶奶……”之类的撒娇。
只要小孩儿软软的一撒娇,乌溜溜的大眼睛依恋地对他们多看一眼,他们就个个像中了邪一样,不停地往他口袋里塞小零嘴。
就连小贝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狗粮让给他吃。
被苏釉带去补牙的那天,团团脸都哭花了。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苏釉很坚决地对他说,之后要严格控制他吃甜食的数量,甚至压缩到每周只有一颗棒棒糖的量。
团团没有办法接受。
这和原来的数量差别简直太大了,大到他掰着手指都都算不清楚的程度。
所以,就算医院里的叔叔阿姨都特别特别喜欢他,团团也没有受到那怕一丝丝的安慰。
当晚回到家,路桥才刚刚下车,就被小孩儿哭着抱住了大腿。
豆大的泪珠子子啪嗒啪嗒不停地往下掉,小孩儿看起来委屈极了。
“怎么了?”路桥立刻蹲下身来,将小孩儿抱进怀里,忍不住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小爸带你补牙太疼了?”
“团团不疼,团团勇敢。”团团奶声奶气地说,又说,“小爸只让一颗糖。”
“一天一颗糖?”路桥问。
团团哭的更凶了,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七天。”
路桥嘴角翘了翘,无声地笑了起来。
“爸爸带你去找小爸谈判好不好?”他将小孩儿抱进怀里站起来,抬腿往主宅的大门走去。
“要每天一颗。”团团软糯糯地提出要求。
“那可能不行,”路桥说,“爸爸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翻七倍利润的时候也很少,太贪心的话,可能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哦。”
团团扁了扁嘴,一双乌黑的桃花眼中立刻又盈满了泪水。
路桥最看不得这样的眼睛含着泪水的样子。
“那我们尝试下一周三颗好不好?”他问,抱着小孩儿在怀里颠了颠。
团团思考了一会儿,只得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菜品已经上了餐桌,苏釉正坐在桌旁,见路桥抱着团团进来,忍不住很低地笑了一声。
“告状去了?”他压低声音问。
团团使劲儿搂着路桥的脖颈,不看苏釉。
路桥冲苏釉眨了眨眼睛,抱着团团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别这么亲热,”他忍着笑对苏釉说,“今天我可是跟团团站在一起的。”
“嗯。”团团将小脑袋埋在爸爸颈窝深处,重重点了下头。
苏釉抿着唇笑了下,悄悄在桌子下面踢了路桥一下,被路桥抬起脚来勾住了脚踝。
“都是你惯得。”苏釉无奈地笑,又忍不住控诉他。
“一周一颗糖太少了。”路桥勾着他的脚踝在桌下晃了晃,“五颗吧。”
团团一听,立刻惊讶地扭过身来,连呼吸都紧张地顿住了。
就见自己小爸翘着嘴角思考了片刻,然后认真道:“三颗。”
又说,“最多了。”
“成交!”路桥抬起手来,团团立刻伸出自己的小手和他击掌,睫毛上还挂着泪,但眼睛却已经弯了起来。
苏釉捧起汤碗来,想要把自己被勾住的那只脚拿开,却被路桥追过来又轻轻勾住晃了几下。
他没忍住,将汤碗放下,偏头笑了起来。
*
团团人生中的第二道坎和其实和第一道坎有点重叠。
因为秋后就要入幼儿园,外加小东西越来越大,两个人因为顾忌到他,平时做点什么也都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就算这样,两个人也都十分克制,生怕把他吵醒。
所以,这年夏天尾巴的时候,两个人商量后,决定对孩子进行第一次分房的尝试。
为团团整理东西的时候,苏釉发现他小床的垫子下面藏了大量的糖果。
即便不问,也知道是谁偷偷塞给他的。
鉴于分房这件事对团团来说是一个十分重大打击,所以苏釉强忍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糖果收了起来。
当晚,路桥回来,听苏釉说起这件事情也是十分好笑。
“老人疼孩子是天性。”他笑着从浴室出来,看苏釉靠在床头,眉宇间染了一抹忧色。
苏釉是团团的父亲,他也是,所以他比谁都清楚他在担心什么。
怕团团伤心哭闹,怕团团这一夜不好熬……
路桥其实也一样。
但他面上却一点都没显,只随意地将擦头发的毛巾一丢,随即便单腿跪在床沿上向苏釉压去。
两人相拥着接了个很温馨的吻,彼此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来,”路桥轻笑,“是时候该为团团造个妹妹了。”
“又不是这样造。”苏釉被他逗得直笑,一双桃花眼终于少了心事,弯出好看的弧度来。
“试试。”路将将鼻尖埋进苏釉颈窝里,嗓音低低哑哑,“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
两个人闹得正欢,房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
路桥不甘心地在苏釉怀里赖了片刻,才有些无语地重新穿上睡袍,起身打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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