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牧霄夺蛮不客气的让他腾出地方,整理西装下摆坐进秋千椅中,长腿斜支着地,秉直的身形微微偏侧。
盛愿慢吞吞的用小勺子挖慕斯,轻声问:“舅舅不用去客人们那里吗?”
……虽然他私心也不是很想让舅舅过去。
“我去了,你呢。”牧霄夺抵着指骨,侧眸看他,花园灯光寥落,在男人深邃的鼻梁旁拓下淡淡的阴影。
盛愿不自然的挪开眼,心思百转千回,“……我还好,不用人陪。”
“真的?”这话似乎正合牧霄夺心意,握住吊藤,作势起身,“那舅舅就回去了。”
盛愿“诶?”了声,心里着急,忙拽住男人的袖口把他拉回来,温温吞吞地,“您都来了……”
牧霄夺轻笑,不逗他了,心安理得的在他这儿躲懒。
来往的宾客吵得门廊下的白鸽不得安宁,咬咬也被翻来覆去的蹭了一身香水味。
这种场合,大多数人都揣着其他心思,参加婚宴是假,拜访先生、在人前刷一刷存在感才是真。
“今天是牧海英的儿子订婚,她一个人在前面迎就够了。”牧霄夺把自己摘得干净,“再说了,和那群油嘴滑舌的老男人待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每逢这种宴会,牧霄夺的身边必然少不了攀炎附势的人。
以往他早已习惯,今晚却不知怎的,疲于应付。
未久,身后传来清静的脚步声。
林助理穿越偌大的花园,停在两人身旁,托在手上的酒盘里放着两种酒。
——罗曼尼康帝的拉塔西干红,以及一杯低度数的瓦尔加尔果酒。
林助理微微低身,倾倒的酒液挂在玻璃杯壁,流连暗红色的印记。
“牧峋找到了吗?”牧霄夺手里秉着酒杯,不疾不徐的问道。
“还没有,我们派去的人一直没有停止过对牧峋少爷的寻找,夫人那边也派去了很多人。”林助理压低了声音讲话,怕隔园有耳,倒不背着盛愿,把他划拉进了自己人的行列。
“据少爷的朋友说,自从少爷前些日子喝醉酒被一个人带走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查到那人身份了吗?”
“酒吧的监控那几天正好坏了,所以没有查到……不过,想来应该是……”念及盛愿在场,林助理没有直接道明那人的身份。
牧霄夺心领神会,吩咐道:“继续派人,就算把云川翻个底朝天也得把牧峋给我翻出来。”
“是。”
“兰家那边,没出什么乱子吧。”
林助理答:“兰世辉已经喝醉了,兰音独自呆在客房,应该不会出岔子。”
牧霄夺“嗯”了声,摆了摆手。
林助理欠身离开,整个人忙得焦头烂额,说话这会儿工夫,已经有三个电话打来。
一派祥和热闹的晚宴之下,掩藏的却是不为人知的兵荒马乱。
牧霄夺的指端在杯口轻轻摩挲,脸色不悦。
光是因为牧峋的婚事,牧家就已经闹出了很多笑柄,急需一个机会挽尊。
如今宾客纷至,订婚宴即将开始,却迟迟找不到男主角的身影,说出去,岂不又是往脸上抹黑。
云川这边倒是好对付,只是祖父这人总爱小题大做……
盛愿安静的捧着酒杯,有些手足无措,舅舅不说话,他也不敢吭声。
他很害怕舅舅面色阴沉时的模样,可能因为舅舅待人一向疏冷,鲜少表露喜怒哀乐,所以这种不经意外泄的微弱情绪会在他眼中不断放大。
牧霄夺收回思绪,见到盛愿不声不响的坐在那儿,酒面没下去半点,连小蛋糕都不吃了。
他把盛愿眉眼低垂时的思虑看了个透,沉吟片刻,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两张薄薄的相片,放在他的手心。
“本想着以后万一惹你生气哄你用的,现在提前送出去吧。”
盛愿愣了愣,看清照片上飘逸的字体,眼神一亮,好像忽而晃碎了灯光进去。
“周见唯的签名照……还有方祁夏的,舅舅您真的帮我要来了呀!”
“两个明星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牧霄夺漫不经心。
盛愿还小,脸上藏不住事,情绪更是说变就变。上一秒还蔫巴巴,这会儿就因为两张别人的签名照笑个不停。
牧霄夺默不作声的把他这副欣喜模样尽收眼底,抬起手腕,抿了口酒,没品出这瓶74年珍藏的酒到底有什么香。
花园叶瓣沙响,月光银水般泄地。
牧霄夺单手秉着红酒和盛愿轻轻碰杯,瞧他被辣得吐舌,忍不住勾起嘴角,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虞嫣的声音。
“好啊,怪不得庄园里到处都找不到你们,原来是偷偷躲在花园。”
不远处,虞嫣提着柔光纱裙的裙角,步履优雅的走来。
月色下,她美丽的脸庞氤氲着柔和的微光,眉眼清冷温婉,比荧幕上的明星更加光彩夺目。
“海英姐说她突然联系不上小峋了,急得都问到我这里了,我好不容易才脱身离开。”虞嫣温声道,“你呀,在这里倒是坐怀不乱,海英姐在前面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牧海英自己生的儿子,她不管谁管,我可没时间帮她收拾烂摊子。”牧霄夺理所当然的说。
虞嫣叹了叹:“小峋这些年没少给海英姐添乱,原本以为他长大了,就该成熟一点的,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盛愿,你还记得我吗?”虞嫣偏首,声音轻得飘渺。
在这样流光溢彩的大美人面前,盛愿显得有些局促,轻轻点点头。
“听说你前些天生病了,一直没来得及去看望,现在已经痊愈了吗?”虞嫣又问,帮他把披在肩上的毯子轻轻拉上去些。
“嗯,已经痊愈了……谢谢您。”
虞嫣点点头,说那就好。
垂眸时,她无意中看见盛愿挂在手腕上的朱砂菩提,微微一愣。
她想起敬慈山那日,牧霄夺捐香火修寺庙,在清心明目的佛前为另一人虔诚还愿。
这些,原是为了这个孩子吗?
虞嫣愣神少时,倏而在心底淡然一笑。
原本以为真到了这一天,自己会生出些别样的情绪,却是早就释然了。
“哦对了。”虞嫣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低头打开手提包,翻出两张平整的邀请函,放到盛愿手里。
“这是我个人导演的音乐剧,后天是第一次演出,邀请了很多朋友们来看,愿愿和霄夺,你们也一起来吧。”
盛愿对音乐剧十分感兴趣,从信函里抽出一张观影劵,轻声念出了剧目的名字:“《玫瑰小姐》,是中世纪的故事吗?”
虞嫣点点头:“这次的女主角我特意邀请Rosie饰演,愿愿可能不认识她,霄夺应该知道吧。”
牧霄夺不言,借着饮酒的动作略过了这个问题。
虞嫣不在意,好在盛愿听的认真。
“我觉得,玫瑰小姐这个角色简直就是为了Rosie量身定做的,她从前是云川歌舞剧院的首席,后来因为舞台事故伤了脚踝,之后便一直退隐二线,我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劝说她重新站上舞台。”
牧霄夺放下酒杯,随手拿起一张票,语气平淡:“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你还记得?”虞嫣有些惊讶,“这是我在初中的时候构思的故事。”
“谁能架住你天天念。”
虞嫣噎了下,敛眸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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