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愿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他想:我这么普通的一个人,真的值得你为我做这些吗?
“走吧。”牧霄夺将他垂在身侧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握住,牵他往海岸的方向去,“站在这里会更冷。”
“……好。”
周遭海潮浮响,沙地上偶尔会遇见一两个贝壳和海螺,盛愿微微仰头看向身侧的男人,问:“舅舅,你一整晚都没有睡吗?”
“嗯。”
“不累吗?”
“还好。”
失眠本就是牧霄夺夜晚的常态,自从不依靠药物就无法自主睡眠后,通宵到天明也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盛愿垂下眸,漫不经心的踢着被海浪冲碎的贝壳。
两相无言,唯有浪声不止。
“在想什么?”牧霄夺察觉到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低落,藏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我在想,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盛愿温温吞吞的说,“说实话,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喜欢我的理由,我这么普通,既无趣又木讷、不成熟、不理智、情商不高,而且还经常给你添麻烦要你帮我收拾烂摊子……所以我觉得,如果你能在我离开之后彻底忘记我才是最好的。”
牧霄夺停下脚步,不再继续向前走,望着幽深的天际,天生冰冷的眉眼沉寂下来,漠然到令人生畏,“……我尝试过,所以才会在你离开不久后去了英国。”
“那……你为什么又要回来找我?”
牧霄夺想起私人医生曾委婉提过,建议自己暂时脱离现在的环境,无论是回到过去抑或是重构未来,都比困囿于当下更有利。
兜兜转转,他最终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沉吟片刻,他轻描淡写的说:“因为,你这小东西真挺让人难忘的。有时候我也很诧异,原本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养,怎么会……明明你张口闭口喊我舅舅,我还能生出这种心思,真是……”
盛愿轻轻抿开一点笑容,“好啦,不为难你了。”
一个连表白都做得那么糟糕的人,能够对他敞开心扉、说出这种程度的话已经是难得。
“舅舅,今天真的会有日出吗?好像是阴天呢。”
牧霄夺问:“如果没看到,你会感觉失望吗?”
盛愿摇摇头,说:“不会……但还是能看到更好吧,毕竟你开了这么久的车呢。”
“那不重要。”
盛愿咬着唇瓣,做了许久心理建设,鼓起勇气,期期艾艾的开口:“那……如果能看到日出的话,我、我就答应你……这个会有点重要吗?”
话落的一刹那,他感受到牧霄夺握住他的手倏然收紧,“你说真的?”
“……嗯。”盛愿小心翼翼的点头。
牧霄夺翻出手机看了眼,距离六点一刻还有不到五分钟。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爱情竟然会全凭天意,那么……就把这一刻的决定权交给太阳。
海面弥漫的雾气正在消散,浓郁的深蓝逐渐变浅变淡,熹微晨光在海天相接处悄然展露。
直到遥远的天际隐隐透出了金层,却仍然被错落的铅灰色云层无情遮挡,他才恍然回神,再次去看时间。
——6:19
已经错过了……
牧霄夺自嘲般笑了一笑,目光回落,“看来还不是时候……”
视线蓦然一晃,来自另一人微凉湿润的唇瓣毫无征兆的贴上来。所有的感官在顷刻间齐齐消失,只剩下唇面柔软的触感,很稚嫩很生疏的认真吻他。
他的呼吸陡然一重,眸光渐渐沉下去。
肩上的绒毯无声滑落,坠在他们脚下的沙地,被拍打上岸的海水浸湿。
盛愿踮起脚,清瘦的手臂环住男人的脖颈,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好像突然断掉,不管不顾的亲了上去。
他反悔了,哪怕是太阳也不能在此时左右他的意志。
牧霄夺仅仅失神片刻,便在下一秒轻易夺回主动权,重重回吻。
他不再满足单纯的唇面的相贴磨蹭,感受到盛愿笨拙的回应,原本浅尝辄止的想法也不攻自破。
盛愿的乖顺是他心中隐秘念头的催化剂,欲望在心底滋生发芽,愈是压抑就愈是强烈。
他抬起手,沿着盛愿的腰际一寸寸向上,抚过脊背,按住他的后脑,攫取般含住他的唇瓣吮吸。
舌尖轻而易举的顶开对方的唇缝,舔过他的上颚,牙床,又缠住娇软的小舌,贪婪掠夺口中的津液,旖旎的水声被翻涌的波涛掩盖。
盛愿受不住他这样的激烈,很快发出“呜呜”的声音,用羸弱的力气去推他的肩膀。
一吻缠绵,分离时牵出了一丝细细的银线。
牧霄夺心跳不稳,灼热的气流喷在盛愿的脸颊,捋着他的背慢慢给人顺气,声音些微沉哑,“怎么不换气?”
盛愿眼尾泛红,双唇莹润。因呼吸不畅揪着他的衣领喘息,片刻后又急急的仰起脸看他,脸颊漂亮生动,焦急的说:“在一起吧!我们!不听太阳的!”
牧霄夺眼波微颤,仿佛石子落进湖。炽热的体温再一次压了下去,回应给他的是下一轮激烈的吻。
盛愿闭着眼沉浸在这窒息的吻里,唇瓣被求索无厌的男人吻肿,包在温热的口腔中。
在他们身后,炽热的光芒穿透层层叠叠的屏障,仿佛凭空撕裂了一道口子,聚集的云像飞絮一片片散开,露出其中焰色的圆颅,灿烂热烈的光芒洒下海面,将波光粼粼尽数镀上耀眼的金红。
盛愿眼神迷离,舌尖被吮得发麻,无力的拍打男人的肩,含糊不清的说:“日、日出……唔!疼……”
殷红的唇瓣被男人惩罚性的啃咬,喉结克制滚动,沉哑的声音从细微水声中传出——
“专心点。”
“阿愿……”
第64章
日出时的世界亦真亦幻, 海潮卷涌,千百色彩蒸腾。
盛愿蓦然有种错觉,仿佛被卷进汹涌的浪潮, 海水不断地冲击他的鼻腔、嘴巴, 可又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将他托举在半空,得到一丝喘息。
他们吻的太用力,铁锈的味道在交缠的唇齿间弥漫。
这隐隐的血气似乎成为了牧霄夺的某种兴奋剂,助长了男人骨子里的恶劣脾性, 使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另一人口腔里攫取扫荡。
半晌,盛愿腿软站不住, 氧气的匮乏以及舌尖的疼痛使他不得不用力推搡着男人的肩,喉间溢出呜咽,眼眶泛起生理性的眼泪。
“呜……我不要再亲了……”盛愿被研磨着唇瓣,含糊不清漏出声音。
失控之后, 被放弃的理智终于回笼。
牧霄夺松开盛愿软滑的小舌, 转而一下一下轻啄他的唇角、脸颊、鼻尖,低声唤他的名字,温柔的安抚很快使他的喘息趋于平缓。
皮肤相贴处充盈高热, 滚烫的呼吸落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倾斜的日光紧密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投落在蔚蓝如梦的海滩。
地平线尽头的圆弧传来轮船的汽笛声, 稀稀落落的游客出现在沙滩上。
紧贴的人影稍稍拉开距离,海风涌进去,裹挟海洋的水潮气息, 视线却仍然在这高低错落间纠缠不清。
“先回车里……”男人声音沉哑, 这一声里带着某种罕见的不稳定,简直不像平日里天衣无缝的牧霄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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