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他、牧海英还是祖父,他们从没有想过自己想要的太多,金钱、地位、权力……任何一个都不想失去。
而代价也等量付出,难保会遭到反噬,甚至还会牵连自己身边亲近的人。
他又想起了那只被自己用螺丝刀亲手杀死的小狗。或许,直到如今,仍然没有改变分毫。
他的喜爱,对别人来说,是置之死地的刀。
牧霄夺眸光沉沉的注视盛愿,止不住去想——
“你留在我身边,真的是最安全的吗?”
第40章
云川警方办事效率, 当夜就把谷同舟的身份信息和家庭背景扒了个干净。
谷同舟这人一向老实本分,和他一起跑出租的师傅都评价他是个老好人。
一听警察说他犯了事,众人压根不信, 一棍子闷不出个屁的人, 就算借他八十个胆子也不可能杀人。
以上观点全凭主观臆断,负责此案的刑警半句话都没有采录进去。
唯独一个跑了二十多年车的老师傅在看完录像后,无意中说道:“他这一盘子打死了,车屁。股却没跟着甩过去, 估计是他那破桑塔纳又犯毛病了,要不后座那个女的也活不了, 但老谷没成想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然而,这话却与警方的调查结果有出入。
谷同舟的女儿在今年年初确诊了白血病,昂贵的靶向药和化疗几乎掏空了家底,亲戚也借了个遍, 孩子进移植仓的钱依然没凑够。
通过查询谷同舟的消费记录, 警方发现他在不久前给自己买了一笔人身意外险,受益人一栏则填写了他妻子的名字。
也就是说,他极大可能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巨额赔付费。
出于某些原因, 警方一时没有联系到他的妻子。
次日, 负责送检的法医在医院太平间遇见了她, 她来认领丈夫的尸体……
“停停停——!!”
实习警员的汇报突然被谢昀打断, 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拜托,警官, 别念了。你这些话得亏是跟我说, 换做我们老板,你说第二句的时候就已经被请出去了。”
实习生神情茫然, “但……我确实在按照队长的要求如实跟你们沟通啊……”
“如实也不用这么事无巨细,我再不打住,你连他们家的族谱都快背出来了。”谢昀十分无奈,“你只要和我说,经过你们一整天的调查下来,有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我要的是你本上的最后一段话,Do you know?”
“进展?有。”
“请讲。”
“通过谷同舟这条线,我们钓到一伙放高利贷的,已经顺利端掉了窝点,算吗?”
谢昀颇为无语,“……还有吗?”
涉世不久的年轻警员还没领教过这个社会的圆滑和世故,诚实地摇摇头:“没,线索到这儿就断了。”
谢昀:“……”
林助理现在还在ICU里昏迷不醒,原本属于助理的工作全部转移到了谢昀这个秘书的肩上。
他现在才明白,怪不得林峥能领那——么高的薪水,原来这种活真得天选牛马才能做。
-
七零八碎的沟通完,实习生走得干脆,徒留谢昀一人站在病房门前踌躇。
他大概能想象到,先生现在的心情一定差到了极点。
今早,兰家发了讣告。
兰世辉的儿女在医院负一层大闹了一场,又跑到兰音的重症监护室哭天抢地,最后竟还妄想纠缠先生,被先生的保镖不由分说丢了出去。
随后赶来的人是牧峋,下了飞机之后他就立刻赶到医院。
先生自然不会让牧峋进病房,他独自在门外站了片刻,便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牧峋回了云川,牧海英自然也一同返回。不过她可不是为了这事,而是赶去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
近日,中央的人频频到访。
证监会的人前脚刚走,首都发改委。书记紧随其后莅临云川。
牧海英曾在首都任过职,她极高的处事效率和雷厉风行的办事态度,一度得到书记的赞许。
她的仕途能够一路平步青云,除了自身上进,也少不了这位的添砖加瓦。
而她为官生涯上小小的污点,在这些大人物眼里,不过是两袖清风灌进的一粒沙。
牧海英如今的势力和地位,无法轻易撼动。
谢昀犹豫了很久,轻轻叩了两声病房门。
得到允许后,他战战兢兢地推门进去,把警方的话浓缩成三两句告诉给先生。
先生正背对他坐在病床前,身形秉直,微微低首,低声应了句便没了下文。
谢昀心生疑惑,向前挪了两步,悄悄踮起脚,眼睛一瞬间瞪圆。
——先生根本没在打理公务,而是在给盛少爷剪指甲。他早上送去的文件正原封不动躺在椅子上,先生竟然连一眼都没看!
牧霄夺起眸,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手里还握着盛愿的指尖,“还有话?”
“呃……那个,护士说兰音刚刚醒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提到兰音,牧霄夺的脸色果不其然阴沉下来。
谢昀在心里暗骂自己多嘴。
盛愿每次遇见这个女人,都不会碰上什么好事。上次绑架,这次车祸,哪次不是在鬼门关晃了一圈。
牧霄夺本就对兰家这条蛀虫心生厌恶,如今,这群人在他眼里与瘟神无异。
“随便请个护工,兰家人的事,以后不必知会。”牧霄夺随口敷衍。
“是。”谢昀旋踵离开,临走前又看了眼那一摞文件,“先生,这些报告书……”
“拿回去,给其他董事过目。”
“……是。”
-
天边涌起火烧云,晚霞悄无声息的滑进窗口,蔓延开来,雪白的病房沐浴在一片朦胧的淡金中。
牧霄夺无心处理公事,守在病房寸步不离。
他慢条斯理的给盛愿修剪指甲,又用小锉刀将棱角磨平,像精心打磨工艺品的匠人,那副专心的模样,好像自己的世界只剩下了这个孩子。
纤细雪白的手指躺在他的手心,柔软得像一尾鱼浸在水里,指甲圆润平滑,他竟不知道原来有人连小爪子都这么可爱。
剪完指甲,牧霄夺无所事事,又起身去冲了杯蜂蜜水,用棉签沾一点,涂在盛愿干燥的唇上。
甜丝丝的温水洇开,将两片淡色的薄唇润得莹亮,棉签头轻轻一按,就软软的塌陷下去。
牧霄夺不由得轻笑,又被他可爱到,没忍住多戳了几下。
盛愿的睡梦本就不安稳,被一下一下给戳烦了,惹出点微弱的脾气,似有若无的哼哼两声。
牧霄夺还以为他又被魇住,放下杯子,轻声唤他小名。
昨晚盛愿发烧时,一直在梦里叫妈妈,他就试了试。
没想到竟然出奇的管用,看来当初洪珠仪也经常这样哄他,属于歪打正着。
牧霄夺温声哄了片刻,却见盛愿似乎有清醒的迹象。
两张小网似的睫毛轻轻颤抖,催促着眼皮掀起来,晚霞的底色在那双眼底铺开,漾起温柔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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