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林助理步履匆匆的赶来,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俯身低语:“先生,牧峋少爷找到了。”
牧霄夺问:“在哪?”
“少爷他……是自己主动过来的。”
回庄园的路上,林助理跟在牧霄夺身侧低语,汇报当时的情景。
盛愿和虞嫣则在他们身后聊天,虞嫣说话时语气和缓,时而诙谐有趣,三言两语便驱散了盛愿心头的紧张。
牧霄夺心下了然,随口将林助理派去做事,忽而听见身后两人的轻笑声,侧身,停下步子等他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愿愿夸我漂亮,还答应给我画肖像画。”虞嫣笑意盈盈的说,“刚才看愿愿手机里他从前画的油画,不输美术馆里的名家,我很期待呢。”
牧霄夺低着眸,目光落在某个被虞嫣的颜值轻易收买的人脸上,“我们阿愿可是美院代表,哪都好,就是胳膊肘拐得太快,怎么这么久都没听你说给舅舅画一幅?”
盛愿怀疑自己听错,捋着时间线帮他回忆,“我上次离开的时候,不是把在庄园里画的所有画都送给您了吗?没有十张也有七八张了。”
牧霄夺不太想提这件事,“你送我的画,十张里得有九张都是花,唯一的人物还是园丁,你就用这个敷衍我。”
虞嫣听不下去了,“好酸呐,你怎么还和人家小朋友吃味儿?”
盛愿因这话稍微有点愧疚,指尖轻轻拽了下牧霄夺的衣角,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那我先给舅舅画,好吗?”
“都好,时间还长,舅舅可以等。”本就是逗弄的话,牧霄夺不想他真的往心里去。
庄园前的宾客见先生走来,纷纷提着酒杯上前邀饮。
牧霄夺款款致意,礼貌推脱,安顿好父母落座后,侧目看一眼穿戴整齐的牧峋。
那眼神像是看到了衣角的落灰,掸觉得费事,不掸又碍眼似的。
牧峋似乎有所察觉,下意识看过来,他好像有话想对舅舅说,牧霄夺却早已别过眼。
林助理此前说,牧峋这趟是和盛家的大少爷一同过来的。
牧霄夺听后,暗中派人在出口拦下了盛白港,如今应该已经得手了。
他对他们之间的事没有半分兴趣,但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的任意妄为险些误了大事,几乎不把牧家的规矩放在眼里。
作为牧氏的家主,他不能坐视不理。
订婚宴即将开始,宾客纷纷落座。
牧海英与牧霄夺之间就算再有嫌隙,互看生厌,也不得不坐在同一桌。
按照订婚宴的仪式,两家男女应当一同出面敬酒,然而站在台前的却只有牧峋一个人。
牧霄夺偏首,无声的看了眼牧海英。
牧海英压低了声音说:“我已经派人去房间催兰音了,她有身子,不方便。”
片刻后,牧海英派去的人匆匆赶回来,气喘吁吁地说:“夫人,兰小姐所在的房间……门被反锁了……我们找到管家打开门后,发现、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牧海英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可怖,“什么!?”
“兰音失踪了!”
第35章
牧海英顿时勃然大怒, 拍案而起。
她就不该相信兰家这对父女,兰世辉既然能无耻到用女儿的名誉来逼迫她,就说明他们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
究竟是想攀高枝, 还是想拖牧家下水, 其心可诛!
兰世辉不胜酒力,被灌了几杯就已经抬不起眼皮,坐在椅上东倒西歪,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你他妈还有闲心在这里喝酒!?”牧海英气急败坏, 不由分说一把拎住兰世辉的领子,捞过桌上的红酒杯就要往他脸上泼, 却猝然间被另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按住了动作。
“牧海英。”牧霄夺沉声斥责,“你再生气也要看场合。”
牧海英一怔,环顾周遭,那些不明真相的宾客正盯着她看。
牧海英的丈夫也过来充当和事佬, 温声劝说, 她这才松了劲,压抑着满腔怒火,脸色阴沉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霄夺, 这、这该怎么办啊。”主座上, 牧家老夫妇不知所措的看向儿子。
牧海英的丈夫也在一旁附和, 让他赶紧想想办法。
牧家老夫妇膝下这一双儿女性格完全相悖。
牧海英向来心直口快、喜怒无常。
牧霄夺虽然小了她十岁, 做事却沉稳周全,情绪内核稳定。
牧霄夺是牧家的主心骨,出了这么大的事, 几乎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 就连嚣张跋扈惯了的牧海英也在等他拿主意。
牧霄夺沉吟片刻,低声道:“继续。”
哪怕只有牧氏一方, 订婚宴也得办下去。
他偏首,向角落里窥视全场的林助理递去眼神,对方了然,继而隐没身形,消失在丝柏树后。
盛愿没坐在舅舅给他安排的座位上,而是悄悄混进了佣人和安保的行列,躲在他们身后慢吞吞的用小叉子吃水果。
订婚宴突然陷入暂停,片刻后又重归秩序。
宾客议论纷纷,佣人交头接耳,庄园安保不知得到了什么指令,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会场。
盛愿在角落里满头雾水,直到看见司仪以兰小姐身体不适为由出面解释,牧峋独自上前敬酒,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包括牧霄夺在内的知情者,注意力都放在了不见踪影的牧峋身上,所有人都忽略了兰音,更想象不到一个小姑娘会趁此机会生出事端。
只能说,兰音这次逃跑,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牧峋愁眉不展的行至舅舅和母亲所在的主桌,举着酒杯敬酒,根本不敢直视牧霄夺。
牧霄夺不动声色的端着酒杯起身,低着眸注视这位又给他闯出祸端的亲外甥,语气森寒,仿佛能凝固成实体,“别等到我主动问你。”
牧峋小心翼翼觑着周围人的反应,压低了声音解释:“舅舅……我真的不知道兰音会逃跑,我都已经十几天没见过她了……”
“那位呢?”
“哪位?呃……他、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牧峋不敢在舅舅面前说谎,瞧他这个反应,似乎真的不知情。
牧霄夺没在他身上感受到端倪,抬起手腕,从容不迫的饮尽杯中酒。
牧海英面容阴云密布,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指骨用力到发白。
她现在不光想把兰家这对父女碎尸万段,更想把盛家那位道貌岸然的大少爷一并狠狠收拾一顿。
姓兰的还有姓盛的,这两家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今夜,壹号公馆人多眼杂,根本不可能封锁庄园,况且也没人发现兰音是何时出逃的。
牧霄夺已经派人调取监控,并且吩咐安保在庄园的角落和树林中搜寻兰音的藏匿点。
牧海英之前派出去寻找牧峋的那波手下,也转而开始全范围搜寻兰音的下落。
牧峋继续转往下一桌敬酒,心脏始终不上不下的悬着。
他事先有觉察到兰音情绪不对,不过当时他也自顾不暇,就没有理,谁知道她竟然会胆大到这种地步,敢在舅舅的地盘上惹是生非。
牧霄夺沉默的坐回位置,在这样热闹喧哗的宴席中,没来由一股孑然一身的气质。
片刻后,他拿着烟和打火机离开,似乎是去抽烟。
盛愿孤零零站在角落,像一株突兀生长的小蘑菇,远远的注视着舅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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