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不都杀青了吗?”
“要都像今天这么顺,就能杀。”索寻搓着衣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好演员就是不一样。”
安德烈笑起来:“你在影射谁?”
索寻:“你又挑拨离间!”
“我又没说是谁,你想到了谁?”
索寻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打这个嘴仗。
“我是跟林筱璆他们比。虽然初出茅庐的‘灵气’很宝贵,年轻的脸蛋也非常重要……但经验还是不可取代的。”索寻停下了搓衣服的动作,若有所思的样子,“苗樊还好,奖项、口碑和钱他都有了,我还是可惜辛祁,她真的太被埋没了——她还不只是经验,天赋也好。”
就是长得实在不能算“很美”,在女演员里不够看的。
安德烈静静地听着,突然道:“但我感觉她没什么怨气。”
“对。”索寻点头,“她只要有戏拍就开心。但她现在也三十好几了,以后找她的戏会越来越少的,女演员的生涯太短了……”
安德烈笑了笑:“你可以多找她拍嘛。”
“有合适的角色我肯定第一个考虑她。”索寻耸耸肩,“但我……也就小导演一个,指不定我跟她谁帮谁呢。大导演用她叫成就她,我用她只能说是,小透明抱团取暖……”
“乱讲。”安德烈说他,“你名气还小?”
索寻自嘲地笑一声:“就挨骂的时候名气大。”
安德烈便没说什么,索寻说的都是很残酷的现实,没有什么办法。但就像辛祁一样,他也没有从索寻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一毫的怨气。
“你不也是?”
索寻抬头:“什么?”
安德烈:“有戏拍就开心了。”
索寻便“嘿嘿”一声,像个傻子。
“那倒也不是。傻逼还是太多了……有钱的不懂电影,或者只懂一点点又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不然就是这也不能拍,那个也要改……好不容易勉强上映了,还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就算了,还要被人骂,慢慢地就越来越少人跟你一起了。”
他说得连珠炮似的,安德烈也没有打断他。他知道索寻为了赵朔不再做电影,是有些伤心的——但也还好,因为赵朔一开始就自称“退隐江湖”,是从大的电影公司辞职了出来的,索寻心里有预期。真正伤他心的是颜睿的退出。摄影师是导演的另一半,用惯了都不会轻易换。索寻也没说过为什么,还是上回新闻出来,颜睿来问安德烈的事儿,安德烈用索寻的微信跟颜睿聊了两句,才知道他已经回老家另外谋生了。安德烈没好意思问,颜睿看起来也不像想答的样子。
所有的励志故事里好像都有一个冒险小队,以前安德烈看索寻拍《粉鬂》的班底就有这种感觉。但这不是一个励志的故事,也没几年功夫,这群人已经散了。索寻是唯一一个还在坚持的人。
“……所以大部分时候,也不是有戏拍就开心。”索寻总结陈词似的,把衣服拧了拧,挂好,又把手机架子抓起来,“提着”安德烈回到了床上。“不过这部戏确实挺开心的。”
安德烈逗他:“因为有我?”
索寻很嫌弃地白他一眼:“因为这次碰到的都是爱电影,也懂电影的人。”
虽然还是免不了妥协和遗憾,但比起之前要么去给人家当挂名,要么自己节衣缩食像拍学生作品闹着玩……《春夜喜雨》其实是他第一次有资金后盾,创作上自由发挥,并且和专业演员合作的项目。索寻觉得自己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有底气说自己是个真正的电影导演了。
安德烈“哼”一声:“看样子是不用我回来咯?”
“用的用的……”索寻马上开始哄男朋友,一边想起了什么,又把手机拿起来,挂着视频的窗口去翻剧组的工作群。
安德烈微微皱眉:“你在干什么?”
索寻一路浏览过群里的人,找到了那几个眼熟的头像:“抓喜鹊。”
安德烈:“啊?”
索寻对着镜头笑了笑,笑得阴恻恻的。
“你都把喜鹊喂肥了,我不正好加个餐吗?”
安德烈:“……”
十万火急,得回去救命了。
🔒第100章
我在伦敦可没有喜鹊呀。
安德烈在巴黎呆了一周, 然后又去了伦敦。《自由报》组织了一次跟进报道的活动,把所有接受过他们采访德卡斯案当事人都邀请了过去。大多数是模特,也有两个不怎么知名的演员, 共同点是清一色的女性。安德烈反而在这个场合里感到不自在。他并不是揭发案件的过程中唯一一个男人,他事后跟索寻说, 记者们追查德卡斯如何为那些“客户”掩盖罪行的时候, 也有很多男人提供了线索,法律界的、金融界的人。然而大多数人没有向媒体公开身份, 记者向其中几个发出邀请的时候, 他们也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拒绝,因为“这种女权主义活动太过于政治化”。
索寻在吃饭,一边等场景重新布置好, 见缝插针地跟安德烈视频,塞了满嘴的食物,口齿不清地问他:“你也这么想?”
安德烈耸耸肩,说不上来。一方面他也认同这样的场合太政治化,他并不喜欢, 另一方面, 他又很清楚自己和那些男人的理由并不一样。
安德烈斟酌着语气:“Joan希望大家分享自己的故事, 就像心理治疗的group session一样, 有个互相疗伤的作用。”
索寻狼吞虎咽地扒了一大口饭, 这会儿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咀嚼,嚼得一脸认真,仿佛嘴里的不是食物,而是安德烈的想法。
“但我不相信群体的……东西。”安德烈说得很含糊, “有的人虽然接受了采访, 但始终没有勇气跟媒体公开身份, 所以公开身份了的人在这种场合里会更受到赞扬一点,好像一种无形的指责……很复杂。而且,讲完就是一起哭,然后Joan讲了几句很有力的话,大家再鼓掌……我不是嘲笑她们掉眼泪,也不是觉得她们喊的口号有什么问题,我就是……”
索寻已经听懂了:“你就是一个中国人。”
安德烈皱眉:“中国人其实更习惯在一群人里喊口号。”
“我是说你对直接表达自己的感受没那么舒服……这方面,很中国人。”索寻让他气笑了,“谁跟你说喊口号的事情,这种话你也敢说啊!”
安德烈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关于喊口号这个问题再多说两句,被索寻瞪了一眼。安德烈注意到索寻并没有戴耳机,背景音也非常嘈杂,都是剧组里的声音。于是他抿了抿嘴,不谈了。
“而且你也不是那种‘受害者’。”索寻补充。“不舒服的话,干嘛还去伦敦啊?”
安德烈一副根本没多想的语气:“德卡斯又被捕了,我反正还得再做一次跟进采访……Alex也想见一见我。”
毕竟德卡斯这次是因为“谋杀未遂”被捕,而他正是德卡斯要谋杀的对象。很多人都向他表达了慰问和钦佩之情,她们认为安德烈的经历给他造成的创伤应该不亚于那些被骚扰甚至被强|暴的女孩们,所以他也是她们当中的一份子——安德烈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身上“中国人”的一部分,说得好听一点,算是一种黄土高坡人民的坚韧……就是他觉得反正没有被弄死,后来也平安回去了,对他来讲就没那么多“创伤”可言,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险些被车撞了,当时受点惊吓,过了就好了。
安德烈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这种不可言说的心态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至于叶莲娜的故事,安德烈在上海的时候就已经跟Alex谈过了。报道还没出来,正好他在伦敦,Alex希望和他聊一聊。
索寻“嗯”了一声,把吃完的盒饭盖好,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在对词的辛祁和“老罗”身上,他俩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正笑得开心。索寻张开嘴,酝酿了一下可以把这个电话挂掉了,就听到对面突然传来了一句:“哦……对了,Alex说他好像找到了叶莲娜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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