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外的是,老达诺尔会采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连他另外两个女儿都收起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意识到,如果连他一向最偏爱的乔琳他都舍得如此对待,她们俩就更别说了。
老达诺尔这一通脾气发累了,往后靠在了座位上,看起来很虚弱地喘了两口气。然后他招了招手,让仆从上前收拾了桌下的碗碟碎渣。训练有素的白手套给所有人端上来一碟冷的鹅肝慕斯,老达诺尔提起声气:“吃吧!都战战兢兢的做什么?我花了这么多钱把这些食物和酒端到你们面前,你们就应该享受!让-米歇尔!”
被叫到名字的人浑身一抖,然而老达诺尔只是摆了摆手,语气又温和下来:“来吧,来吧……坐下,我的小外孙。吃吧。”
这话几乎像是一道军令,餐刀刮擦餐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人们没话找话地聊着天,不时发出强迫出来似的干笑。Nate不安地和喻闻若凑在一起耳语了两句,安德烈始终在观察,觉得喻闻若的神情有些古怪,他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喻闻若似乎对于老达诺尔的突然发作并不意外,但亲眼目睹他首先拿自己的女儿开刀,还是给喻闻若带来了一定的恶心。
让-米歇尔重新坐在了安德烈身边。出于某种不忍,安德烈没有看他,但他能感觉到,让-米歇尔没有停止过发抖,像一条被人踹断了肋骨的狗。
老达诺尔举起高酒杯,把那血一样的液体一饮而尽,仿佛就此获得了某种活力,撑着椅背站了起来。有个仆从想上前扶他一把,但是被他摆摆手赶走了。
“这个礼拜过得怎么样?”他沿着长桌走下去,一个个称呼家族成员的名字,脸上带着笑容,仿佛真的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表亲、家人。“你妻子怎么样?”他会问,“孩子呢?”仿佛他真的关心。有人试图跟他证明自己绝对没有把手里的股份卖给埃蒂安·科尔蒙,他就握着对方的手,情真意切地点头,还有人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肯听让-米歇尔的交出自己手里的股份,他也会很理解地拍拍那人的肩膀,说:“请原谅他,他还年轻,什么都不懂……”
今天的主菜是牛排或者虾,一个白手套停在安德烈身边,询问让-米歇尔想要什么,是否需要更换佐酒。问了两遍让-米歇尔都没反应,安德烈忍不住转过头轻声道:“他要牛排,不用换酒了。能麻烦你走开吗?谢谢。”
让-米歇尔似乎让他的声音激活了,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快速挪开。他抓起了自己的酒杯,猛地灌了大半杯下去。面上那种被羞辱的红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惨白。
“Merci. ”(谢谢)他小声对安德烈说。
“Ce n’est rien.”(这没什么。)安德烈回答他。
老达诺尔已经走到了托马斯身边,十分热情地张开手臂:“来吧你这老东西……别害羞,抱抱你的表哥。”
托马斯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大概这辈子都没被自己的“表哥”这么当回事过。他赶紧站起来,餐巾从他的膝盖上落下,带翻了一个小银匙。他下意识想俯身下去捡,半路想起来老达诺尔还等着他的“拥抱”,尴尬得手忙脚乱,像一头笨拙的熊。老达诺尔大笑起来,抱着他在他背上狠狠锤了两下,突然道:“老汤姆,答应我一件事儿。”
“当然,当然……”托马斯的连涨红了,几乎语无伦次,“任何事,沃克,只要你说出来。”
老达诺尔的声音沉了下来,但是正好能让所有人听到:“管好,你他妈的,两腿间的,那玩意儿……哪怕只有一个晚上,行吗?”
托马斯就像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愣在了那里。然而老达诺尔又笑了起来,把人放开,像个兄长似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想被拍下证据吧?……你猜怎么着,还好我替你想得周到,我让大家都把手机交出来了。”
安德烈心里突然一紧,他抬起头,看见喻闻若脸上也有一个差不多的神情,就知道他也没肯交出手机。
“但是。”老达诺尔果然话锋一转,眼睛阴沉沉地扫视了长桌一圈,“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丫头还是找到了一部电话报了警……看起来有人没有听话。”
长桌上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上岛度假已经快一周了,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乖乖交出自己的手机这么长时间呢?于是老达诺尔拍了拍自己的手,快步走回了主座,一边说:“来吧,家人们,把手机都放到桌上……不许玩手机了,这一代人都被这玩意儿毁了,不是吗?我们是家人,家人聚餐的时候不要玩手机,对我这个老人家尊重一点儿吧,快。”
马上就有人动了,几个不明所以的模特们先顺从地把手机放在了桌上。然后是达诺尔家族的人,不情不愿,但是没有人敢于反抗什么——看起来,抗命不交手机的大有人在。安德烈还在看喻闻若,发现他也伸手掏出手机,屏幕朝下放在了桌上,于是他也只好伸进口袋,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达诺尔招了招手,马上有个白手套举着托盘上前来取走大家的手机。Nate说话了:“这是违法的,沃克……你这是在侵犯人|权!”
老达诺尔作出一副耳背的样子,朝他探过头:“你在说什么?”
Nate一把从白手套手里抓回了自己的手机:“你不能——”
“不不不,”老达诺尔打断了他,“我雇你来,是让你为我服务,而不是让你告诉我,我不能做什么的。”
“不是我在告诉你,”Nate尽量挺直腰板,“是法律。”
“哦。”老达诺尔一脸被逗笑的表情,“那你去告我吧。不过我要先提醒你,我们现在在茫茫海上。”
Nate忍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凑得离老达诺尔很近,语速飞快:“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应该拉拢这些家族成员,记得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言行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我不知道。”老达诺尔耸了耸肩,“显然你现在才是达诺尔的当家人。”
从Nate的表情来看,他已Hela经觉得这老头子无药可救。
“Nate,哦,Nate,”老达诺尔突然满怀感情地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你就像我从来没有过的那个儿子一样……你在公司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我给你的一直都不够。”
Nate莫名其妙地被他抱住,表情又惊恐又恶心。老达诺尔放开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今天要给你一个受封仪式。”
“什么?”
“骑士受封仪式。”老达诺尔不耐烦地吼起来,“哦,拜托,你还是不是英格兰人!”
不知道为什么,有个模特竟然笑了出来。她一笑,有几个家族成员就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开始是试探性的,然后老达诺尔转过脸,对这笑声十分赞许似的,于是笑声更大了。荒诞像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飞快地捕捉每一个人。Nate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看着老达诺尔像个君王一样,展开了双臂,享受着这种笑声和追捧。
“沃克。”Nate又叫了他一声,眼神里几乎是恐惧了,“你疯了吗?”
老达诺尔没理他:“跪下。”
“什么?”
“你是听不懂英语还是怎么着?”老达诺尔不耐烦地看着他,“跪,下。”
有那么一瞬间,安德烈以为他会反抗。但Nate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单膝跪了下来,一边放低了声音,几乎像是在哀求:“沃克,好了,别这样……”
老达诺尔无情地说:“两个膝盖,都跪下。”
家族成员们哄笑得更厉害了,很多人已经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凑到前面来看。Nate咬了咬牙,放下了另一条膝盖。他好像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了,但是老达诺尔转过身,寻找着什么似的:“剑呢?”
Nate惊慌地抬起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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