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安德烈茫然地回过头来,索寻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房间后面。他迅速地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头蒙在枕头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火,恨不得大叫出声。他其实并不想追究安德烈为什么已经不记得他了——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是不想计较的,直到安德烈给出了一个如此合理的解释,索寻又开始对自己生气,而他甚至说不清楚这种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李幼冬开玩笑的声音又一次响在他的耳边,像是某种咒语,把他模糊的记忆再擦擦亮。他想起来了,那天他确实戴了套,是从安德烈口袋里掏出来的。他甚至想起他撕安全套的时候安德烈的声音——“这是大号的。”
确实不合适,所以后来滑下来了。快|感太过汹涌,记忆里的画面模糊成一片,只有一种强烈的濒死感深深刻在脑海里。
索寻僵尸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那个app很小众,后来他没再用过,早都删除了,只能重新下载。他的账号果然早就“不活跃”了,索寻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等着系统发验证码过来重新激活。他想看看后来安德烈跟他说了什么——
安德烈把两个塑料桶扔掉,坐在沙发上,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李幼冬重提旧事之前,他已经很久没再想起过那个人了。感兴趣是有一点,但也没有超过“人之常情”的范围。事后回想起来,他其实还有点觉得伤自尊。那个人很明确地只是把他当成了某种泄|欲|工|具,所有的装神秘、玩消失……说得难听一点,都是精神控制的手段。安德烈想明白以后就觉得很厌烦了。
不过,索寻一再的追问,倒是又让他想起了那个人。安德烈打开那个app,进入私聊界面,一路划过了后来又匹配上的好友——并没有多少,他去年一直在老家处理那些事,没有心思搞这些露水情缘——很快就翻到了ID为“ajd837”的用户。
头像旁边一行小字,破天荒地显示着,“您的好友已在线”。
安德烈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地点了一下。
然后,就在他的注视下,刷新之后的头像跳了出来。索寻的脸出现在了他的屏幕上。
作者有话说:
PS.这个app是我结合了各种交友软件的功能虚构的。
第17章
还不知道谁更尴尬呢。
安德烈给索寻留的消息不多,当天晚上有一句“left already?”,凌晨有一句“I had fun. How about you?”就没再有别的话,李幼冬说得安德烈多么苦情,实际上也就是在几天之后给他发过一条“要一起出来玩吗?”,平淡无奇,单刀直入,明显是闲下来了还想再约,并没有别的意思。后面就没有了,大概是app限制了安德烈的“骚扰”,他没有费心发起什么话题,甚至连过场式的“你喜欢什么音乐/电影”都没有。而这句提示性的搭讪现在出现在索寻这边的打字框上方,点一下即可快捷发送,还附赠可爱的小表情。
——等一下,什么时候弹出来的快捷问候?
索寻的视线上移,看到对话框顶端安德烈的照片旁边出现了一个小绿点,显示“对方已在线”。他轻轻地“卧槽”了一声,立刻退出去,然后发现界面右下角那个本来是灰色的头像区域已经随着他重新激活账号恢复成了自己的照片。
索寻:“……”
一个人能够承受的打击是有限的,他现在只感到一阵麻木。
索寻就这么呆呆地拿着手机僵坐在床边,始终没有退出那个软件。有那么一会儿,他很想打开门走出去,理直气壮地说,没错,就是我!顺便再兴师问罪一番安德烈居然完全没有认出他。但又完全动不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房门,时刻准备着安德烈会破门而入还是怎么着。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门里门外,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索寻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吓了一跳,重新点亮屏幕一看,发现是那个app给他发来的系统提示:“好久不见啦!探索一下周围有趣的人吧!”
不用了。索寻把消息点掉,对话框消失。屏幕上安德烈的照片排在最上面,头像旁边的小绿点已经灰了下去,显示“您的好友暂时离开了”。
索寻也退出了软件,把手机一丢,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他晚上没有去洗漱就睡觉了,家里只有一个卫生间,要去的话一定要经过安德烈的房间门口。索寻感觉他目前还没有这个脸皮。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先把头伸出来刺探了一下敌情,发现家里一片静悄悄。他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出来,然后一个百米冲刺扎进卫生间,反手把门关好,飞快地洗了个澡。等他再想百米冲刺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安德烈的房门开了,人已经不在家里。
索寻把擦头发擦得半干半湿的毛巾挂在脖子里,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小房间里空荡荡的床,一时无所适从,一时又觉得好笑极了。
这有什么的。他小声开解自己,有些人睡过的人都不记得,还不知道谁更尴尬呢。
他重新挺直了背,迈出了巡视领地的步伐,优哉游哉地回房间换衣服,出去接着看索科洛夫的影展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索寻都没有见到安德烈的面。他有早上去健身的习惯,经常是索寻起来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小房间已经空了。索寻也忙得脚不沾地,他跟安德烈说这周《粉鬂》能重新开机,其实根本还开不了,只是工作可以正式启动了。之前他有制片方那边派过来的监制,很多琐事不需要他来操心,撤资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现在整个“团队”就只剩下了他和摄影师兼副导演颜睿,连个导演助理都请不起,每天就是他们两个人四条腿,出没在各种摄影器材租赁店和小商品市场淘换道具。
这么跑了几天,索寻觉得实在忙不过来,在各种剧组群里招人,又聘了两个助理导演过来,开始常常半夜三更还跟人在家开会。索寻想着这样也不好,就跟安德烈打了声招呼。一直到这个时候索寻才回过味儿来,这还是上次那个尴尬的周末以后他俩第一次有实质上的交谈。
“没关系。”安德烈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悠哉地切水果,“我睡得沉,不打扰。”
索寻反而站着不动,看着安德烈欲言又止:“你……”
“嗯?”安德烈也看他,“怎么了?”
索寻抿了抿嘴,又把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谢谢你。”
安德烈朝他露出一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和煦笑容:“都是工作嘛。”然后又把切好的水果朝他那边推了推,“吃吗?”
索寻抬起头,看着安德烈那个完美无瑕的和善笑容,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背后直往脖子上爬。
“不……不用了。”索寻干笑一声,从厨房吧台边上的高脚凳上下来,逃似的回了自己房间。
安德烈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个和煦的笑容,一边放下水果刀,靠在吧台边上,拿出手机给一个备注为“飞哥”的人发了一条消息:“找到没有?”
张羽飞回得倒是很快,只是答案让他失望:“没有!”
紧接着又是一条跳出来:“你有病吧突然非要那一件,你那么多衣服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安德烈伸手抻了一下眉尾,琢磨着怎么回消息。
张羽飞:“搞不好我都替你送人了。”
安德烈:“想死是吧?”
张羽飞是他在北京的朋友,当初他走得非常匆忙,带不了的衣服首饰都扔在张羽飞家里了。本来说事情处理完了再给他寄到上海来,但是一拖就拖过季了。安德烈干这一行,最不缺的就是新衣服,他又不是特别有恋物癖的人,就随便张羽飞给他处理。送人也好,卖二手也行,张羽飞是成名多年的时尚博主,自己的潮牌都做得很不错,也不会贪图他这点儿,安德烈不在乎,本来也一直没过问。
就前几天,突然抽羊癫疯,找了张图片发过去,非要张羽飞给他找一件宝蓝色的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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