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衣轻飏头也不抬,“你想打?”
步九八别别扭扭地开口:“不、不是,我就是想劝劝你,别太把昨天受罚的事放在心上,不要压抑自己,要懂得看开……”
衣轻飏怪异地抬头觑他一眼:“我哪里像看得不开?秋天裂开的石榴都没我看得开。”
“你这什么破比喻?”步九八无语一阵,“那你蹲这儿干嘛?我还以为你郁闷了呢!”
“呵。”衣轻飏扔下木棍,漫不经心地道,“中午我才吃了两大两个鸡腿,三大三海碗鸡汤面,干嘛还要郁闷?”
步九八瞪大眼睛:“你哪来的鸡腿和鸡汤面?!——不公平!我要找六师兄说理去!”
衣轻飏忙拽住他,道:“别急嘛,你听我说完,我是那种只顾自己吃、不知道造福师兄弟的人吗?”
步九八重重点头:“你是!”
“九八,你这么说就太让我伤心了。”衣轻飏故作沉痛,把他扯下来,一起蹲在地上瞧他画的规划图,“你看,我打算在山上偷偷辟块地儿,既种菜又养鸡、养兔子,以后咱们就不用去捉了,完全可以自力更生!”
“你再说说,我是那种只顾自己享乐的人吗?”
步九八这下彻底感动了,擦擦湿润的眼角:“九九,虽然你老是出些缺德主意,但你还是在默默为师兄弟着想的,我终于明白了。”
衣轻飏拍拍他的肩,叹道:“你明白就好。”
——你明白个鬼咧。
衣轻飏其实完全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想多拖一个人下水,这样被发现后也多一个人替他分担责任。
但步九八很感动,已经捞起袖子,要争着为他们的幸福菜园奋斗了。
叶聆风在远处采药,瞧见蹲在树荫底下的二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在心里白了一眼。他现在无比相信,九八和九九,绝对哪里有那么个大毛病。
叶聆风叹口气,又走远了些去采药,再回来时,却压根瞧不见那二人的影子了。
问了师侄们,也没谁知道那俩人摸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叶聆风有些担心,也摸进深山里开始寻他们的影子。
后山太大了,叶聆风越找越焦虑,一路上都设想出了他们迷路在山里的无数种死法。等到黄昏,终于把人找到时,却见这没良心的二人正蹲在树丛里和一堆兔子玩耍。
叶九七气得不行,大步上前:“好啊,你们居然躲到这地方来了,白瞎我为你俩这么担心!”
叶聆风一走近,随即发现树丛后面竟被开垦出了好几亩的田地,尚未撒上种子。旁边还有树枝围成的一个栏,里面关了好几只活蹦乱跳的野山鸡。
叶九七大为震惊:“你们、你们要隐居山林了?”
衣轻飏手臂枕着后脑勺,睡在草地上,懒懒地道:“九七,我们这叫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叶九七仍睁大眼睛:“九九,你昨晚不是当着大师兄面说了的,从今以后改了的吗?”
衣轻飏在草地上微眯起眼,歪头问:“我说了的吗?”
叶九七用力一甩袖,很生气:“反正我要告大师兄去!说你俩上山不砍柴不采药,专搞这种杂七杂八、不务正业的事!”
步九八见状不好,赶忙从地上拉住叶聆风衣角,将自己怀里的小白兔捧到他面前:“九七,你别生气嘛,你快看这只兔子,和你一样右耳朵上有颗小红点,很可爱的哦!”
叶聆风抱着臂,皱着眉,睇了步九八怀里的小兔子一眼。
一看才发现,居然是真的诶。
但叶聆风仍抱着臂哼了一声:“可爱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九九吃掉。”
步九八忙摇头:“九九答应我了,他不吃这只兔子,送给我养。现在我把这只兔子送给你好了,但你要答应不告诉大师兄。”
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叶聆风心动了:“我真的可以养吗?”
步九八道:“当然可以!你把这只兔子放在九九这块菜地这儿,有空就可以来喂它。你如果不养,衣九九说不定哪天饿得丧心病狂,就把它烤来吃了。”
为了拯救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叶聆风重重点头,接过那只小兔子:“我会好好养的!”
就这样,衣轻飏成功怂恿了步九八,还轻而易举把叶九七也给收买了。收买完,他还不忘在一旁凉凉道:“你们那只兔子这么瘦,送给我吃我还嫌硌牙呢。”
步九八和叶九七沉迷于用萝卜喂兔子,并不稀得搭理他。
衣轻飏同样也丝毫不明白兔子有啥可爱的,他枕着手臂,开始琢磨起晚上怎么从栾六儿那要来菜种子。
种些什么好呢?
大白菜,小青菜,嫩黄瓜……
唔,还有葱,葱做什么菜都必不可少……芫荽不要,芫荽他坚定拒绝!
衣轻飏不爱花园,偏爱菜园。上辈子在浮幽山,他也在那儿种过一园子的菜,只是可惜后来怨气弥漫,菜都死光了。可清都山不一样,清都山这地儿清气浓郁,种出来的菜也肯定美味。
等又过了两三个多月,叶聆风和步九八的瘦兔子已被养成了大肥兔,衣轻飏在后山的秘密菜园子也陆续繁茂起来。
尤其是一场雨过后,一畦又一畦的碧绿菜叶、嫩生生的芽苗,都被雨水洗得澄澈,嫩得仿佛一掐便能出水。
衣轻飏在这时才会觉得,原来上辈子的一切人和事,都好像离他极其遥远,不那么重要了。
可惜,他有这念头后飘了还不到几天,就又被现实重重拽回了地面。
这天上午的剑法基础课上,大师兄将木剑撤下,换上了铁剑,对他说:“你现在已不需要木剑了,试着举起这把铁剑。”
衣轻飏用嬉笑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慌乱,道:“大师兄,不是说教完剑法基础,就教我学棍法的吗?”
云倏站在他面前,垂着眸细细观察他脸上表情,道:“我是说过。现在也的确学的还是剑法基础。”
衣轻飏此时太过慌张,以至于丝毫没注意到大师兄正在打量他的表情。
“我……”衣轻飏欲言又止,“我,我可能还没做好准备……大师兄,要不我们还是先用着木剑吧?”
云倏的嗓音些微压低,有些强硬地递上这把铁剑:“接住它,阿一。”
衣轻飏实在骑虎难下,暗暗深吸一口气,将剑从大师兄手中接下。
云倏命令道:“拔剑。”
衣轻飏浑身一个激灵,赶忙转身侧对大师兄,他正要拔剑,云倏却扶住他的肩,将试图逃避的他掰了回来,重申了一遍命令:
“朝着我,拔剑。”
衣轻飏拔不出这把剑,他仰头朝大师兄弯眼笑,除了脸色有些许不易察觉的苍白,笑容一如以往的完美:“大师兄,我不用对着你拔剑吧?我刚开始学用剑,万一没把控好,剑飞出去了,伤着你怎么办?”
“……”云倏顿了顿,微一挑眉,“等你能伤着我了再说。”
“现在,”云倏俯视着他,冷冷命令道,“朝我拔剑,阿一。”
作者有话说:
……
终有一天,大师兄会为他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嘿嘿嘿
第18章 大师兄|九
衣轻飏缓缓将剑出鞘,握着剑柄的手却直在发颤。
他苍白着脸解释:“有点重啊这剑……大师兄,我还是觉得我现在练它有点太早了……”
“不早。”云倏注视着他的脸,“现在这时候刚好。”
衣轻飏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剑一鼓作气全拔了出来。剑光一闪,剑刃映出云倏的脸,衣轻飏仰头看向他大师兄,而后哐当一声,剑就掉地上了。
手在发抖,完全不受控制。
云倏垂眸,与小孩对视。
衣轻飏抿紧唇,可怜地嗫嚅道:“大师兄,剑太重了,我真的不行……”
云倏一言不发,只是弯腰将剑捡起,轻轻掂了掂重量,而后回廊上重新拿起另一把铁剑,扔到了阿一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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