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思农眯起眼睛,正想接话,却发现齐婼浅的目光越过了他,有些发直。
“你怎么在这儿?”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不约而同撞在一起,问出同一问句。
韩思农缓缓回头,看见了沉着脸的厉永奎。
齐婼浅对厉永奎假模假式地笑了一下,厉永奎的脸色,变得愈发不虞。
他从外套荷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走近,甩到了韩思农面前,再径自走了出去。
第64章 chapter 62
齐婼浅盯着那道抛物线,断掉在韩思农脚边。原来是只手套。
韩思农低垂着头,盯着轻飘飘从他眼前落下的物体,一动不动,很专注。
“你都不顺手关家门吗?”齐婼浅眯眼笑着问,“原来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你家啊?”
韩思农怎么听不懂对方话语里的讽刺,他抬头,冷冷乜她一眼,只说:“你如果不想被我大晚上请出去,那我建议你少提问。”
齐婼浅鄙薄地摇摇头,岛台中央搁着一盒餐巾纸,她抽出一张,揉成皱巴巴一团,向韩思农胸膛一掷,“哟,年纪长了,脾气也长了!你最好给我讲人话,放尊重点儿!”
气氛骤然迸出了火星。
韩思农不发一语,弯腰捡起了被无端浪费的纸巾,走到垃圾桶旁,投进去,而后转身对齐婼浅道:“早点睡吧,你眼周都长皱纹了。”
他不等齐婼浅反应,冷着脸,有失体面地走了出去。
齐婼浅气来得快也消得快。她对韩思农早就不抱持感觉了,刚刚那会儿,纯粹是为了故意添堵,她就是乐意看见前夫吃瘪却无法申诉的模样。
她决定去睡觉,快走到门边,忽而停住脚步,返回到刚刚韩思农站立的地方。
那只本该躺在地面的手套,已经不见踪迹,可她明明也没看见韩思农拾起来啊。真是奇了怪了。
厉永奎回到家,没有急着开灯,只有自动感应夜灯在墙角荧荧发光。他躺进沙发中,想着在韩思农家里撞见的情景。
齐婼浅回来了,还可以大大方方以女主人姿态出现在韩思农身边。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忍受不了的,嫉妒再次冒出了尖。他想自己离开时的风度一定很差,没人会喜欢。
但何必在乎呢,那对男女折磨得他还不够多吗?
他在黑暗中躺了许久,直到起了朦朦胧胧的睡意,才撑着身子起来洗漱,上床睡觉。
几个礼拜之后,气温下降,整街张灯结彩,春节气氛骤浓。
厉永奎已经连续好几天在合作伙伴的公司酒会里打转,喝得近来脸色发青。
今天,他又被人拖着,耽误了好久,才从酒局里脱身。他不太舒服,可又不至于吐,脑袋有些昏沉沉,穿梭在黯淡的走廊里,寻找卫生间。
他抬头寻找标识,却被走廊尽头的包厢里隐隐传出的声音吸引。
很是喧闹,而且洋溢着欢腾。他不由自主走近,半开的门后,有人在办生日宴。
灯光明亮,一圈人围住寿星,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男孩脸上沾了些奶油,表情恹恹,可很快,在收到生日礼物后,他又开心起来。男孩的脸,让厉永奎不禁想起另一个人。
在他没有遇见更年轻的韩思农之前,韩思农是不是就像这样呢……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王子模样,虽然阴晴不定,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讨好疼爱。
他收回目光,刚转身,一道并不厚实的胸膛就对上了他,阻碍退路。
“在看什么?”那男人含着笑问,“都看入迷了?”
厉永奎愣了半晌,错开男人戏谑的目光,小声解释,“没看什么,我在找卫生间。”
江城几千万人口,数以千计的饭店,时时刻刻在发生的聚会。他们仿佛有奇特的本事,不差一分一毫,在无法预料的拐角,迎头撞上。如果不是存心的,那就是命运弄人。
韩思农不信,故意反问:“真的?”
厉永奎佯装镇定,转过脸来,“怎么,你认为我已经无聊到连你儿子都要跟踪吗?”
“那你就是承认以前在跟踪我了?”
“你——”厉永奎无语,斜了对方一眼,皮笑肉不笑,“请让一让,你挡我道了。”
“他有那么像我吗?”韩思农忽然问。
厉永奎又是一怔。
他盯着韩思农的眼睛,试图从里面寻找不一样的东西。韩思农只是朝他眨了眨眼。他就难以捕捉,韩思农真实的心。
韩思农鲜见地自顾自说:“我儿子跟我很不一样,他比我容易快乐心胸宽广,我很羡慕他。”
厉永奎不说话,一副绞尽脑汁的表情。
“又喝酒了吗?”韩思农温柔地问。
擅自将话题跳来跳去,厉永奎喝得微醺,脑筋真跟不上趟。
“你还和齐婼浅有瓜葛吗?”厉永奎索性放弃挣扎,想到什么问什么。
“没……”韩思农轻轻摇头,“她来看孩子而已。”
厉永奎沉默下来。他们身后欢乐的声音便开始放大。
韩思农建议,“换个地方说话吧。”
他们走到室外,下弦月挂在黑蓝的夜空,空气中有植物的清香,还有不知从哪儿传来的苦味。
或许,那苦味,只是厉永奎一厢情愿的幻觉。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酒气也下去了一半。
“为什么不再找个伴?”厉永奎问,“是为了你儿子吗?”
韩思农迟疑了一会儿,反问:“人一定非要跟另一个人凑对吗?”
厉永奎被噎住,尴尬地咳了一声,“不,随便问问。”
“那你呢,小深……”韩思农眨眨眼睛,礼貌地笑着问,“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吗?”
明知顾问。韩思农最擅长的残忍把戏。
厉永奎想,他母亲的顽固不化基因,终归是延续进了他的身体里,他的生命以及他无处可归的爱恋,都受此影响。
“怎样才能打动你?”厉永奎问,“你教教我吧。”
韩思农很明显愣了几秒,然后笑得越发不可收拾。
“厉永奎。”
“嗯……”
“我们不年轻了,马上就四十岁了。”
“我知道。”厉永奎顿了顿,“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我们都有不少钱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不是吗?”
“你确定吗?”
“你敢吗?”厉永奎不甘心地盯着他,“你敢试试吗?”
韩思农盯着厉永奎,想起那一年他在辩论台上,一脸清刚,不动声色地击败对手。
厉永奎不是爱笑的人,但并不令人觉得黯淡,大概本来就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光彩吧。
时光其实挺无情的,他和厉永奎都发生了不小变化。即使旁人觉察不出,他们本身还是能发现那些微妙之处。
厉永奎对着他,虽然还会惊慌气愤,但不再歇斯底里。他对着厉永奎,还是会偶尔惊叹,惊叹他负隅顽抗,不到黄河不落泪。但他还未做好准备,没有那个愚妄的信心。
此刻,他只是在微笑,用以掩饰自己的不确定。
把厉永奎的询问和期盼再次挡在外面。
厉永奎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但顷刻,他眼底的落寞,换成了韩思农欣赏的坚定。
他把爱情当难关来攻克,这是多么值得褒扬的百折不挠精神啊。
他也最擅长给自己催眠,用精神胜利法捱过了这些年岁。
韩思农也是奇怪,从不彻底戳穿他,甚至还摆出理解他为何执着的样子。
如若在感情上分阶级,韩思农便是那俯就的富人,他就是那拾荒的穷人,在废墟里踽踽而行,捡着稀碎的垃圾。
不敢奢望富人丢出真金白银来喂饱自己,只要能最低水平的喘气果腹,已经喜出望外。
“韩思农,在这个世界上,你找不到其他人,会像我这般容忍你。以前,我顺着你,是因为我舍不得你……
后来,你强迫我放弃你,是因为我真绝望了。现在,我站在这里,还能对你好颜好色,是因为我自控力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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