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命不动声色地看她,许久才道:“我用冥石是为镇一魂,你且当成藏物,既然是藏物,我便不会叫其他人知道。”
龙娉将信将疑,十二面骰就算不给出去,也保不齐这佛修会不会在外面大肆宣扬,总而言之,给与不给,她都不能安生。
再观这佛修闯门的架势,根本不是善茬,而对方境界又是在她之上……
左思右想,龙娉站直身,一步步继续往楼上走,松开快要咬烂的后牙槽,说:“你跟我来。”
冥石心造成的那枚骰子,被龙娉藏在顶楼的悬梁上,用一只木盒装着。此骰的威力比其他十二面骰大,即使骰子是她亲自雕成,她多碰几下,也会失神。
到顶层,龙娉腾身而起,抱住木盒翩跹落下,她没有立即把盒子交出去,而是倾身凑到灵命面前,一双眼变作数莹绿竖瞳,说:“你对天发誓,万不会做对我不利之事。”
灵命竟还真的立誓,说:“如若我愧对于你,必遭天打雷劈,堕无间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龙娉爽朗一笑,把木盒推向灵命胸膛,说:“给你了。”
灵命收下木盒便走,满城瑞光也一并离去,一众枉死鬼失落不过半刻,很快便投入到赌局中,眨眼就忘了方才之事。
……
“事情就是这样。”豹妖长舒一口气,确信自己没有说错一字。
引玉细细回想豹妖所言,倏然问道:“这枉死城的花押,不是用咒下的?”
“什么咒?”狐妖闻声又挣了两下,还是没能挣动,说:“这里的花押全都是城主亲自同他们画的,有十二面骰在,哪里用得着下咒?我们和枉死鬼画押,讲的可是一个你情我愿!”
“好一个你情我愿。”引玉反应过来,冷冷呵出一声,“扪天都的咒,也许真是另一人所下。”
她心底涌上一个名字,无嫌。
狐妖耳朵一动,立刻说:“或许有人要害城主,她被骗被害,也、也算无辜!”
莲升淡声:“说起来,灵命向来不怕起誓,牠集万灵而成,如若有违誓言,舍去一灵便能免灾,龙娉的确被骗。”
“城主就是被骗!两位大人能否为她洗清冤屈?”狐妖跟了龙娉多年,龙娉如果有罪,她必定成帮凶,为龙娉洗罪,可不就是为自己开脱么。
引玉好笑地看她,说:“龙娉身上罪行无数,十二面骰是被骗去不假,可若非她将冥石雕成十二面骰,又怎会被人轻易拿去。”
狐妖憋不住声,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你还未说,龙娉是什么时候走的。”引玉走到豹妖面前,垂视她问。
豹妖忙不迭开口:“那是后来的事了!”
送出十二面骰后,龙娉惶惶恐恐,就怕天上忽然劈下来一道雷,把她劈成蛇干。她惶惶度日,数十年过去无事发生,才得以松下一口气。
岂料,那气还未喘匀,枉死城也得知了天宫大变一事。
白玉京小悟墟遭到屠戮,雷劫过后,本该继续受刑的仙竟不知所踪,不论天上仙神如何找寻,也不见她身影。
身在枉死城的龙娉当即明白,那仙哪会凭空消失,一定是被藏在十二面骰里了,只要待在骰里,便无人发现得了她的所在。
只是,龙娉不解,十二面骰用来镇魂,藏身骰子必会痛苦不堪,里面的仙怎能是自愿进去。
龙娉脑中设想了一出大戏,她生怕引火上身,连夜离开了枉死城,就连贴身伺候的婢女,也不知她为什么要走。
总之那天龙娉走得匆匆,只留下一句话:“要是等不到我回来,你们也跑了吧。”
豹妖和狐妖面面相觑,一等就等到如今。
豹妖难受地扭动身,说:“两位大人,这就是我们知道的全部了。”
莲升知道这两只妖也是被蒙在鼓里,便勾动了食指。
捆在两只妖身上的金绳随之松开,还缩成了一点金光,落在莲升掌中。
金绳松开的一刹那,狐妖起身跪地,说:“多谢大人,日后我们二人一定吃斋诵经,只做善事,万不敢从恶了。”
豹妖也跟着跪下,目光从臂膀下斜出,想知道狐妖的面色有几分真诚。
引玉若有所思,仍然怀疑无嫌,无嫌睚眦必报,这龙娉可谓是帮了灵命一个大忙,无嫌就算要拖龙娉下无间地狱,也毫不奇怪。
她看向莲升,说:“如果扪天都立花押的另有其人,那人仿造龙娉的手法和众人画花押、设赌局,多半是想引她现身,又想嫁祸于她。”
“此前也有人屡次‘误导’我们,粗看是将事情搅得一团乱,实则是为了留下线索。”莲升淡声。
引玉粲然,因与莲升心有灵犀,而感到格外畅快,直接道出那个名字,“无嫌。”
“无嫌也许不知道蒙善无意中拿到了一枚十二面骰,也不知道你我早猜出此骰与枉死城有关。她其实是想借蒙善引我们到枉死城,好让我们得知十二面骰的前因后果。”莲升徐徐推断。
“有蒙善还不够,那咒一定就是她下的,她要让所有迹象齐齐指向枉死城,如若运气好,还能将龙娉一并引出。”引玉说完,神色略微恍惚,摇头说:“可无嫌如何确定,我们就一定会到扪天都,一定会发现她留下的‘引子’?”
浓雾徐徐散开,真相昭然若揭。
莲升道:“使驭归月的人,正是龙娉。我们只要打听到归月在扪天都‘化妖’吃心,定会进城一探。”
“龙娉借归月躯壳,是怕被天道找到。”引玉恍然大悟。
“城主她倒是躲好了,却不知会我们一声。”狐妖失魂落魄。
得知真相,引玉本该高兴,心里却被忧闷填齐,她想不通,那归月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平白承受这等冤屈。
她放轻声音,幽幽说:“如果是这样,龙娉为什么要吃婴儿心?”
豹妖倏然抬头,瞳仁微颤,说:“此事……约莫只有我和狐狸清楚,城主赌瘾大,心不清明,她如果想彻彻底底藏踪匿影,就不能受赌瘾牵绊,婴孩的心纯粹,吃上数颗,方可百年不被诱惑。”
作者有话说:
=3=
第120章
一个枉顾他人性命, 用他人鲜血作饵,一个为保自己一时安宁,不惜猎取婴童心为食,两人都为私心, 苦的却是天下黎民。
整座慧水赤山, 就好像一个层层级级的囚笼, 在上者对下蚕食,人人皆苦, 但苦者更苦。
只是,龙娉所作所为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 而无嫌不尽然。
无嫌的每一步都是蓄谋已久,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要做到何种程度,才能叫灵命大败涂地。她报私仇不假, 但不可否认, 如果阻止得了灵命,她必能为慧水赤山免去更骇人的祸端。
为此, 无嫌不惜血本,好似赌彩一掷,掷的是众生性命。
“这算什么,以小博大?”引玉冷冷吐出字音,“众人的性命,于她而言不过九牛一毫?看来她就算懂得了康香露的心意, 也永远弄不明白,什么叫慈悲喜舍。”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 灵命才会在万千人中挑中她。”莲升双目平静无波, 抬手往引玉眉心按去, 捋平她紧皱的眉头,说:“灵命虽是集万灵而成,却也逃不开因果定数,牠对无嫌有索求,必会有债,有债就得偿还。”
狐狸和豹子面面相觑,听得糊里糊涂。
引玉波荡的心就如轻舟一叶,倏然找到了停靠之处,垂眼一笑,转而看向豹妖,说:“若非听你提起,我们还真不清楚这事。想来无嫌也不知道,否则她也不会在明知龙娉吃下不少婴孩心的情况下,还大设赌局。”
豹妖惴惴不安,狐妖亦然,两人相视一眼,目光不免闪躲。
狐妖说:“我们二人能在枉死城担这一官半职,还是受了城主的提携。城主生前便做过吃婴心以保神清的恶事,此事若是传出去,必会引得众鬼交詈聚唾,她那城主之位也会不保。所以,我们二人曾在城主面前以性命起誓,绝不往外透露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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