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玉心绪复杂,如若裴知知道,她千辛万苦才回到的小羡村,已和她记忆中的截然不同,她还会有归家的喜悦吗。
莲升睨了手里金莲,见那残念忽然撞向别处,一顿,又说:“他们在换着方向跑。”
引玉转身奔向别处,说:“这缕残念,定是要回到裴知身上的,伤心是必定的了,只盼她在找回自己过往时,也能有一分喜悦。”
“能得知自己的过往,已算是喜事一桩了。”莲升说。
远处的旱魃,当是不计可数,那汹涌的阴气凶戾恶臭,比扪天都下的赌场还要难闻。
引玉皱起眉头,心觉薛问雪未必应付得了这么多旱魃。
莲升神色渐冷,不敢想如果薛问雪和阮桃落入旱魃手里,会成什么样。
引玉怀里的猫忽然动了,那一抽一抽模样,似是陷入噩梦,如今将醒。
她一愣,忙不迭垂下眼,便见怀中猫好似抽搐,一双眼却始终没有睁开。
察觉身边人脚步缓下,莲升不由得问:“怎么?”
“归月要醒。”引玉冷声,指尖往黑猫上按,施出灵力探其神识。
可灵力还未穿过对方灵台,就被一股气劲撞了出来,撞得引玉指尖发麻。
那灵台中,显然是有两股灵力在较量,是归月和龙娉!
“可惜了,如今还不知,睁眼的会是谁。”引玉把发麻的指尖收入掌心,不敢再缓下分毫。
莲升朝归月看去一眼,说:“归月的魂在,她必定能听得到,许是听到我们提起桃树和裴知了。”
引玉一哂,明明此前她也提过阮桃,而阮桃还在归月边上说过话,偏偏这猫儿一直无动于衷。
随即她才想起,阮桃被移到晦雪天的时候,可还没能化出人身,归月自然不曾见过她化人时的样子。
阮桃化人,那是之后的事了。
在吞了谢音的魂魄,也得过上一段时日,才能化为己用。
在那阴至深之处,三人被旱魃追得四处逃窜,正是薛问雪、阮桃和裴知。
薛问雪本是想将这一众僵全部驱走的,没想到就连屏息也逃不开,更别说,用什么调虎移山之计了。
回头时,望见那黑压压一片旱魃,他越发觉得匪夷所思,就好像这些旱魃被人操控了,偏要截住他们的生路。
阮桃跑得气喘吁吁,其实她不怕,毕竟在晦雪天多年,她什么样的僵没见过,是薛问雪偏要说这些僵不一样,不跑便只能等死。
“到底要往哪跑呀,若不咱们回去仙姑吧。”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看如今走得了回头路么。”薛问雪冷声。
自然是回不了头了,阮桃跑得想哭,这是她变作人身以来,走过的最长的路。
身后阴气越来越近,如何回头,只要没跑出性命,便得一直跑。
路上,薛问雪顺手往身后甩出几道驭火符,火光炸开时,有些只旱魃是啾啾叫了几声,可脚步根本没有慢,甚至还追得更近了。
一刻后。
被夹在腰边的耳报神哎哟个不停,稚声嚷嚷:“这地方也太邪门了,别的地方能成个一两只旱魃已算难得,这里漫山遍野都是!你说你这、这……”
它的话音戛然而止,木眼珠一转,冷不丁看到阮桃身边那已经是改头换面的僵。
“这人,怎么还能起死回生呢,这是变回活人了?”耳报神幽幽道。
薛问雪猛一扭头,才发觉阮桃牵着的僵,已露出大半张脸,身后细窄的白麻布飘了老高。
裴知身上的白麻布已脱开许多,她的半张脸已长得平平整整,不同于此前的血肉模糊,脸上身上不光皮肉长好,竟连一道疤也没有。
细眉杏眼,是秀气的相貌。
作者有话说:
=3=
下章引玉和莲升暂时不出场
第155章
“死而复生, 可没这么简单。”薛问雪气息大乱,喘吁不定。
耳报神的木眼珠生硬一转,也察觉出那僵的异样。
全赖小荒渚灵气稀疏,那地方的死尸再怎么也成不了旱魃。然而, 它在小荒渚时没见过, 却不代表它没听说过。
如今也不知该说“它”, 还是“她”,这体肤、这面孔, 乍一看已和活人无差,说是“她”也不足为奇。
她啊, 不是由僵变作活人, 而是要成……不化骨。
原先还在不移山时, 滂沱大雨把她周身打湿,她手臂上的白麻布未缠紧, 脱落后露出完好的皮肉。
薛问雪看到, 便猜到这僵是要成不化骨,可他以为, 这个过程应该还相当漫长。
寻常死尸要成僵,也得先经七七四十九日,先是掘坟而出,避光而行,状似活死人,随后才有了嗜血、嗜肉的欲, 见人杀人,总是饥肠辘辘。
那阶段的僵行动尚还迟缓, 在饱食血肉和阴气后, 才能来去自如, 进可飞天遁地,最后尸骨不化,那才叫不化骨。
可这一路上,这只僵别说吃肉饮血了,她就连雨水也没喝着一滴,就这样,她竟还能成不化骨。
再说,从最初见到到如今,明明不过一眨眼!
常人死后,哪能有这么大的能耐,除非她生前就是鬼胎一类的,否则薛问雪根本想不通。
耳报神幽幽又道:“真是稀奇,合着我跟着的这一行人,没一个是普普通通的,算是带我老人家见世面了。”
薛问雪是想反驳的,但他心不在此,他一时间思绪繁多,眼看着就要被旱魃赶上,又掷出符箓一道。
火光冲天,旱魃只是啾啾叫唤,脚步慢下些许,实则毫发未伤。
就在这一瞬,薛问雪心底萌生出一个念头,这些数不胜数的旱魃,会不会是这只僵召来的。
除此之外,他再找不到其他解释,为什么他们四处躲藏,又是藏息又是匿迹的,也能被这些旱魃找到。
薛问雪的眸色顿时变得锐利至极,冲着阮桃说:“放开这只僵,莫再带她!”
阮桃怔住,回首时不免一愣,才发现自己牵着的啾啾已和之前不同。她不由得放慢步伐,看得痴痴的。
时日太久,阮桃差点忘了,这只僵和归月究竟像在哪里,原来是这眉这眼,就连鼻嘴的轮廓,也有几分相似。
初见时,啾啾还不是那行尸的模样,一张脸不说干干净净,却并非血肉模糊,若非如此,她又怎会不舍不弃。
阮桃心知后边还有无数的旱魃在追赶,无措地说:“你不是说,如果被后边的东西追上,就一定会死么,我不能放开她的。”
薛问雪咬牙切齿,索性明说:“一定就是这只僵,把满山的旱魃都招了过来,你不要命了?”
“不可能!”阮桃一口否决,气喘吁吁道:“啾啾从来不害我,这不可能是她做的,自打我与她相识,她就是在晦雪天,和这地方的旱魃有什么关系!”
薛问雪也想不明白,可他无法替这只僵摆脱嫌疑,不饮血不吃生肉就能成不化骨的,怕是天上地下仅此一个。
“我们会被她害死的。”他哑声。
不过是慢下了些许,身后旱魃又逼近数尺,那骇人阴气已经临近他们的后背。
阮桃瑟缩了一下,她还是有些怕的,以前在晦雪天时,厉坛下的僵可没有如今的凶。
薛问雪猛地拽她往前,冷声说:“你确实是在晦雪天碰见的她,可你知道她生前姓甚名谁,家住何地么!”
阮桃摇头,她不知道。
在她从尸海中把这只僵捞出来时,僵的魂魄已经离体,身上是一点温度也没有了,只有残识,只余那一缕残识。
僵死之前,是自己一步步走近厉坛,她虽然浑身哆嗦,眸光却精亮,看着桃树时好似如获至宝,喜不自胜。
阮桃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那样的目光了,可惜僵死之后,便变得木木愣愣,不会说话,只会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你不知道。”薛问雪一语道破。
阮桃还是摇头,却不肯松手,拉着裴知往前狂奔,颤声说:“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把她丢在这,她好不容易才长出皮肉,或许过段时日就能说得了话了,一定是因为仙姑出了手,所以她起死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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