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说,看戏的众人最易被这般动情的话感染,本只是驻足凑热闹,这会儿一听都有些同仇敌忾。
“狗东西!”
“周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账!这是蹉跎了多少女子啊!”
“是啊,还是那吴秀才不罢休闹到这地步咱才知道这事,背地里谁知道多少人家的好女儿都被这混球欺辱了,后又迫于周家势力,忍气吞声!”
“呸!”
群情激愤,观望的百姓中有人甚至朝钟岐云吐了唾沫、扔烂菜叶,要不是押送的差员急忙抽刀喊住,钟岐云只怕还没到公堂,就会在这路上被人揍个半死。
钟岐云心头冷哼,不过也好,这会儿群众有多愤怒,待会儿翻案时只会更加憎恨这个仗着权势胡作非为的周家。
天道轮回,左右他遭受的这些苦,都得周家那一干人等还回来的。
钟岐云不急。
“还是魏丞相圣明啊,虽然这周有翎是他的妻侄,但知晓这事也没有姑息,请旨当今圣上,定要严惩这个孽障!”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围观的百姓更是惊诧了,更是热火沸腾地聊了起来。
“魏丞相的妻侄?苍天啊,有这么个靠山,怪不得他敢这样猖狂!”
“可魏丞相那样仁慈坦荡的人,怎不早早训诫这个周有翎?等他这时作奸犯科,毁了人家女儿?”
“哎,魏丞相多年在京,连家乡都未去过,哪里会知道他妻侄在锦川县是如何横行霸道?你看这一次不也是他大义灭亲?魏丞相立身有德啊!”
“是啊是啊!”
原来这个周有翎还有这么个身份啊?耳听四方的钟岐云,登时便有些明白谢问渊背后的心思了。这可真是心大啊,他还以为谢问渊可能和那蜀州府有仇,想借机报复,这下看来谢问渊目标恐怕是想要搞臭这个百官之首吧?
但是,钟岐云想,听四周百姓的口气,这位魏丞相似乎很得民心,就不知经此一遭,这声誉会不会受损了。
不说能搞下这个丞相,但至少在事情发酵到如此地步的今天,一个周有翎,两个不知姓名的女孩命案,背后牵扯的权势群体居然这样多,更甚至还有本朝饱得赞誉的丞相大人......
他起先还在怀疑谢问渊能否拿下整个蜀州,现在看来,也许真的是不成问题的......
只要他钟岐云不认罪,只要他钟岐云表明身份,这件本是死案的案子,就能够开口说话了。
钟岐云这么想,已经坐在公堂最上位的谢问渊也同样这么想着。
他想不到,魏和朝也想不到。
一个傻子、一个哑巴,一个本用来抵命的倒霉鬼替罪羊,当他开口说话时,这天也可以翻上一翻了。
第10章 堂审2
钟岐云被带到了公堂后的一处歇脚地候审。左右两个面无表情的官兵守着他,两个官兵克制得很,没有上级领导在的场合,也未曾闲聊一句。
钟岐云有些怀疑这谢问渊是不是军人出身,怎么整得一个刑部跟军营一样。
他在的这处虽然在公堂之后,但还是有些距离,隐隐能听到堂中有声音传来,却也听不清到底是什么,只是偶尔那声音激昂些,偶尔又吵闹起来,摸不清状态。
钟岐云无法,便不再去细听,索性闭目养神,想想待会儿的台词。
今日是大理寺卿公审,是由大理寺卿亲自主审,大堂最高处‘执法持平’匾额下,谢问渊一身玄紫朝服,发冠高高束起,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堂中站着的,是今日宣读周有翎罪责与犯案经过的蜀州府司马参军,于文广。
这人口才了得,诉说案情时声情并茂,只听得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描述了周有翎是如何生出歹意,如何犯事,又是如何致吴家二女于死地。
“……寻着吴家二女时,她二人皆被扔于清河山野外,衣不蔽体,早已断了生息,更有……”蜀州府司马参军似心有不忍,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更有山间野狗立旁啃噬之,已无全貌!”
这话一出满堂唏嘘,堂外百姓怒呼“周有翎偿命。”
堂外令狐情听闻今天好友公审那个周有翎,他便穿着便服来到大理寺衙门凑热闹。
身边随从从头听到尾,也听得捶胸顿足,气恼非常:“周有翎真是该死啊!那样好的女孩子,竟这般惨死......”
令狐情闻言点头道,“这倒是,不过这个司马参军说得波澜起伏,可真是比前日咱去的那清水阁的里说书先生厉害。”
守在此处的百姓情绪皆被调动起来,还真是有说书的本领,可是,这里毕竟是公堂,对于谢问渊的性子,令狐情多少还是了解些的,这人从不喜欢这般巧言令色煽动人心的说辞,更别提在在肃穆的公堂之上......令狐情隐隐也明白谢问渊为何会让这人来说案了。
令狐情明白,而此次参与堂审的大理寺寺正、评事、主簿只是疑惑他们大理寺卿
这次的风格似乎不同以往,却也不敢多说,任这司马参军添油加醋的继续说下去。
直到那司马参军痛呼:“吴家二女死状之惨,吾等皆不忍直视了。”
谢问渊似听得认真,神色也越发肃穆,向来堂审时不多言语的他,此事竟忽然叹了一句:“不过二八年少啊。”
这短短几个字一出,似深潭中又悄悄扔下巨石,一时间说到了所有百姓心头,群情激愤,恨不得把那周有翎拖出来当庭问斩,才能大快人心。
“周有翎犯下此等重案,事实明白、证据确凿,且其人已供认罪行,签字画押。刑律第一卷一百六十五条上书:‘凡蓄意杀人致死者,以大辟罪论处’,刑律第四卷第六条第二目上书:‘奸yin女子数人致其死者,判斩首之刑!’”
于文广说到此处快步踏至堂中,向正坐前方的谢问渊拱手道:“谢大人,周有翎心狠手辣、灭绝人性,所犯之事伤天害理,人人得而诛之!我蜀州府已于重洪二十一年六月十八判周有翎以斩首之刑,定九月初三行刑,望大人核准!”
这话说完,堂外观审的百姓都一同呼和起来。
“罪恶滔天,杀人偿命!”
主薄见状连起身喊两声肃静,堂下声音才渐停歇。
谢问渊等堂外安静,才开口道:“吴家二女死得冤屈,做下此等恶事之人法理不容、天理不容、我大晸更是容不得此等罪人,此事事关人命,本寺定将真凶伏归于法,以慰吴家二女在天之灵。”
谢问渊说道这里,朗声道:“带罪犯周有翎进堂过审!”
一旁听令的小官朗声到:“带周有翎入堂!”
钟岐云被带进公堂时,刹时一片骂声排山倒海似的倾泻而下,冲击着他的耳膜,敲打着他的心脏,让他耳朵嗡嗡作响。
钟岐云有些发懵,他后堂呆了才一个小时吧?这短短的时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百姓对“他”的憎恶又翻了一倍?
简直像是要将他就地正法的架势。
谢问渊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人家老百姓这么痛恨周有翎?
钟岐云不知道,他耳朵有些疼,抬头往堂上望了去,就见着最上位坐着的谢问渊一身朝服看着威严无比。
钟岐云心头叹了一声,果
真是样貌好的人,穿这种大众款衣服也显得风流倜傥,气质斐然。
不过没等他多想,谢问渊左手下位手持毛笔的人,就蹙眉开口道:“堂下之人,为何不跪?可是藐视公堂?”
钟岐云一怔,跪?给谁跪?谢问渊?不可能!
钟岐云环顾四方,假装没有听到。
那个蜀州于文广急忙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这人关押在蜀州府地牢中时,因其犯事之恶,就连同牢犯人都见不过,有一日在夜中打了他,不知是打着甚么地方了,竟变得痴傻不会说话了。”
于文广上前一步解释道:“前日交付的案卷书材中,有一份蜀州府安堂馆姜大夫的看诊证词。”
“这事我在蜀州时便有听闻。”谢问渊也应声道:“羁押赴京这半月,我观之,确实从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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