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闹大了,自然传到了蜀州府刺史耳朵里,蜀州刺史命锦川县官彻查,这县官迫于上级压力拿下了周有翎,送到州府里审理,关押在这死囚牢狱中。就不知那个周家究竟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然能在这牢狱中狸猫换太子,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变成了这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陈哑儿。
左右长得相像,还是个不能说话的,再将人打个半死,前些日子州府堂审时周有翎过个场被判了斩首之刑,过段时间,送刑场的就是这个陈哑儿了。
说到底,蜀州府和那锦川县不过是蛇鼠一窝,要不是这般,又怎么可能这样简单换了人?
钟岐云他从那几个狱友、还有狱卒的口中东拼西凑得知,这刑罚已经定在秋后,准确的说应该是九月初三,而现在才七月二十了。
他没几个月的活头了。
钟岐云觉得这个穿越不太对,人都是穿成什么皇帝、太子、王爷、天选之人,再不济穿越成个不受宠的大家庶子,然后逆袭成功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而他呢,别说什么权、钱、美人,上来就要命,还没有一点破题的提示。
他自打来到这个连朝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方,没有一碗白饭不说,那天那顿鞭子,却也差不多要了他半条命,精神紧张更是不可能睡着觉,他想,也许还没送到刑场,就会先死。
可是他钟岐云不想死,他还没活够。
静坐在牢房边沿相对干净的一处,钟岐云闭着眼睛状似睡着了,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脑中究竟想了多少逃命的方法,就他目前得到的讯息,他唯一能接触到外界的只有行刑之时,可是那时该怎么跑?也许还未等他跑两步,官兵狱卒就会将他砍杀了。
送到刑场时喊冤叫屈?这州府刺史县官早就放出风声,周有翎在狱中被另外死囚殴打致残,早就疯了,到时,谁来听一个“疯子”喊冤?
死路。
死路。
死路。
钟岐云想破头想都想不到一条可以活命的路。
“那便是JIAN杀了吴家的二女之人?”
只是还未等钟
岐云细思,就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低沉淡漠的声音与这牢狱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钟岐云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
待看到那双眉眼,钟岐云一怔,昏黄的烛火光下,穿着一身墨色长衫、俊朗非常的男子垂眸望着他。
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暗沉似渊。
在这臭气熏天的囚牢中,这个男人俯视看他的眼神,不知为何竟让钟岐云莫名地想起那句经典台词。
他好像只狗哦。
“是的,谢大人,周有翎在牢中这些时日,狱中其他死囚听闻这般让人痛恶的事,便夜里打得脱了形,早就......哎,疯了......”
“哦?是吗?”男人忽然笑了起来,而后转身走出牢房时说道:“明日便将他送往京兆,这般人人皆厌的恶徒,刑部早日复审,也早日送他走以慰吴家二女之灵,王大人对吧?”
“对,谢大人说得是!”
第2章 生机
走出关押重犯、暗无天日的地牢,谢问渊与蜀州府司马陶久思并行至岔道,陶久思便急忙上前半步,满脸堆笑地弓腰引路:“谢大人,车马下官已命人备好,您这边请。”
“有劳陶大人。”谢问渊环视周围,又道:“怎地不见我那侍从呢?”
方才进地牢前,这陶司马以刑律书言:“凡犯大辟罪者,旁人非推鞫、检断、勘结之必要,不得见”为托辞,将与此案无关的侍从拒于门外,端得是一副明公正道、大气凌然。
身为刑部侍郎、大理寺卿的谢问渊自然不会知法犯法,便让侍从在牢外等候了,只是这刚出来,却没见着人影,想着他那侍从不可能乱跑,他便开口问了句。
“哦哦,谢大人请放心,先前我就让狱卒引着小哥去车马处等候了。”
果然,待两人行至大门,站在车马旁的小侍从见着他,便急忙迎了上来。
“大人!”
谢问渊扫视了下方才侍从所在一处,阴凉蔽日,比那牢门外好得太多。
这蜀州司马倒是有心。
陶久思眉眼一弯,那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冲谢问渊说道:“谢大人请上车,正午日头太盛,我蜀地不比京兆城那般舒爽,虽已近八月,但此地依旧闷热、刺人得很,谢大人您在这日头下多待会儿,怕是受不住的。”
说着,又望向谢问渊的侍从道:“方才也想着这位小哥恐也受不住,便叫他到此处等候免得受那般日晒了,只不过,还是苦了谢大人与下官来这腌臜之处查看犯人情形。”
谢问渊闻言微微偏头,笑望着一旁的陶久思,道:“奉公行事,谈不得劳苦,倒是陶大人才担得起劳苦一词,自锦川来这一路上,我与仆从听闻不少陶大人刚正不阿的美事。”
说罢,谢问渊还有声有色地说及一件路途中的听闻,“......所遇百姓谈及陶司马,皆是点头称赞,哎,实在让人钦佩、敬服。”
谢问渊这一说,陶久思一愣,随后忽而摇头,惭愧笑道:“不过都是小事、小事罢了,哎,哪有甚么可敬服的,谢大人才是精通典籍,博览群书,学问出众之才啊。”
谢问渊摇头叹
道:“陶大人功成不居,实乃真君子。”
“谢大人谬赞了。”陶久思朗声笑道:“皆是蜀州刺史大人英明。”
回谢问渊暂居的驿馆路上,两人又互相吹捧一阵,待到了住处,陶久思离开后身边一直安静的仆从才恨恨地出声:“这陶久思言语虽是恭敬,但那自大狂妄的模样分明没将大人放在眼里!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还有那途中所遇‘百姓’,哪有百姓会蹬着一双官靴的?分明是他找人假扮做戏。”
谢问渊摆了摆手,笑道:“陶久思这人能从一个县中巡捕做到如今的蜀州司马,多少还是有一番本事的,在这些地方官员眼中,他们中不少都认为我这样的‘京官’身在宫中坐而论道,不通‘凡尘事’。”
这样的人谢问渊见得多,人之常情。
至于他让人在他面前假扮‘百姓’,说那些‘为人称道的’的好事,足以见其心不在蜀州,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可,可这陶久思不过不过才五品司马,怎敢这般不恭,还不是仗着那魏丞......”
“延责。”
谢问渊淡淡地唤了侍从的名字,从小便跟着他的侍从便住了嘴,不敢再说一句。
“许是我平日待你太过宽松,你才会这般口无遮拦,这,可是蜀州。”
这话一出,延责便心头一颤,蜀州,蜀州是何地?不就是当朝权势滔天的魏丞相——魏和朝的故里吗?保不齐这一幕薄墙外,上下左右皆有他的耳目,他这么说话要是让人听了去......
思至此,延责冷汗涔涔,“小的失言了。”
谢问渊见延责惧怕起来,心头好笑,摇了摇头道:“罢了,你先下去吧,让店家备些水,待会儿我要沐浴。”
他这侍从延责跟了他这么些年,性子虽不坏,却过于言直口快,又心性胆小、担不得大事,这么多年虽有长进却也不多。若不是随侍也算尽心尽力,身处这般复杂位置,谢问渊只怕早就将他换了。
延责也不知自家主子是否在生气,悄悄望了望眼前人见,只好轻轻应了声:“是,大人。”
谢问渊见人离开,便行至桌前,从袖袋中拿出一封卷细竹中的书信,信纸虽小,但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待他看完,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将小小
的信纸烧成了灰,窗外风一吹,灰烬便随风散了去。
不多时,房门便被敲响。
“辅正?”
“是我,大人。”门外人顾守义应声道。
“进。”
待人进到屋中,谢问渊问道:“如何?”
顾守义知谢问渊所问何事,皱眉道:“他们拿来顶罪的是个叫陈冲的傻子,不仅如此这傻子还不会说话,人都叫他陈哑儿,长得确实与那周有翎相像,锦川县里虽有人识得,但现在那傻子被毒打的这段时日脸上伤痕累累不说,还饿得瘦骨嶙峋脱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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